陆晟憋气半晌,凑到杨镖头跟前低声问:“张师兄这个年纪,家里不催他成亲吗?”
杨镖头叹了口气:“哪儿啊?我们老爷早就几年就看好了,少爷一个也不愿意,一直拖到现在。之前他读书,老爷由着他,今年下了死命令,这次回去就要给他定下。”
陆晟喜笑颜开:“那可太好了。”
“好啥啊?少爷不乐意啊,愣说是一个也不喜欢。”杨镖头突然问:“诶,我看我们少爷对你家陆掌柜有点意思,不知道陆掌柜?”
陆晟心脏猛跳了一下,故作淡定地说:“他和陆掌柜不可能。陆掌柜今年才十五,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生意上,这三四年都没有成亲的打算,张师兄可等不了那么久。”
杨镖头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跟陆掌柜合作这么多次是把她当平辈相交的,忽略了陆掌柜今年还小的事。
陆晟心情好了不少,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收拾了一天,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
陆嫣的心态一向是能买的全不带,带上银票到地方再买就完了。所以最后走的时候带的东西也不算太多,一些生活必需品、衣服、陆老大的工具,还有两只狗五只猫。
是的,两只狗五只猫全带走。
银子必须走,小白跟着银子也得走。
两只小猫也跟着银子。
猫妈妈还得给小猫喂奶,也得走。
狸花寸步不离三花,三花走它也得走。
奶牛猫可走可不走,但大家都走了只留他自己也不太好,干脆一块带走。
陆老大用竹条做了几个大笼子,徐氏还给做了铺笼子的棉垫子,几个小动物适应良好。
陆嫣本来还怕猫乍一换环境出现应激,后来想她家养动物本来就是半放养状态,天天随便出去玩,能应什么激?
队伍一路往南,走的大多是平坦宽敞的官道。商队会在每一个有商机的停靠点停下。偶尔进入两州交界的地界,才会有一段不短的荒路或村道。
终于要出恒州了,陆嫣本以为会直接出去,结果商队在恒州的边缘进入一个破落村子。
那村子在两镇交界处,人烟稀少,大片土地荒着,村的入口连个牌坊也没有。村口玩耍打闹的孩子看见商队来了,立刻惊喜地跑回村里大喊着叫人出来。
陆嫣注意到,这些孩子穿的衣服厚度都很不一致,有的穿着厚厚的棉袄,那棉袄破了洞露着棉絮,有的穿着单薄的夹袄,上面还打着补丁。
陆嫣知道这种情况主要是因为家里衣服太少,根本没有换季过度的衣服,衣服要么薄要么厚,才会穿什么的都有。
陆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商队对这地方已经很熟悉了,麻溜儿的下马卸货,很快把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锅碗瓢盆还有给小孩带的各种糖摆了出来。
村里人很快围了过来,围着挑挑拣拣。陆嫣发现商队拿出来的货卖价都很低,转身问杨镖头:“这些这么便宜吗?”
杨镖头压低了声音回:“这些都是拿正货的时候饶给的有点瑕疵的残次品,很便宜,但是我们基本也不怎么挣钱,什么价拿的什么价给他们。”
陆嫣心里有点酸涩:“为什么?”
杨镖头抬头看了一眼兴高采烈围着的村民们,叹了口气没说话。
这些村民,即使价格已经很低了他们也要犹豫再三,有的拿着一打五文钱的碟子犹豫,还有的父母犹豫着要不要挤出一文钱给孩子买块糖。
陆嫣明白了。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这次陆家上京,带的东西很少,没什么能卖的。陆嫣也不想看这场景了,拽着陆晟一起和她在村里遛遛狗。
两个人一人牵着一条狗走在村里,越走人越少。走到分散的一块一块的农田处,陆嫣愣住了。
陆嫣不敢确定地问陆晟:“你看这地?”
陆晟也有点疑惑:“这地怎么感觉颜色发白啊?”
陆嫣专门下到地里,蹲在地上抓了一把土看。陆嫣这时才明白村子里人烟稀少大片荒地的原因。这地大部分地方是盐碱地。
陆嫣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牵着狗走了两圈又回去了,问杨镖头谁是村长。
杨镖头指了指围着买东西的人群外围一个老爷爷:“这就是村长。”
陆嫣凑上去和村长打招呼:“老爷子,您是这个村的村长?”
村长缓缓转过头,点了点头:“是啊。”
“刚才我们去田那边转了一圈,发现这田有点问题啊。”陆嫣说:“这地是盐碱地,你们知道吗?”
村长反应了一下,点了点头:“原来那个叫盐碱地啊。就知道这地不行,庄稼收成很差,有时候还烧苗。”
“那就对了。”陆嫣说:“你们地这样,官府不管吗?这怎么过日子呢,得把土地整治一下吧。”
村长苦笑一下,解释道:“我们村在两县交界的地方,来这的人大多也是外地遭了灾逃荒过来的,有的连户籍都没有,两边官府都是能不管就不管。”
陆嫣张张嘴又沉默了。她本想说官府不管可以自己想办法整治一下这个土地,可是盐碱地改良第一步就要用水洗盐,村子里自己用水都困难,没有那么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