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又下起雨来。
窗外树影摇动,楼下马厩里传来马儿被雷鸣闪电惊吓到的焦躁嘶鸣。
驿馆门外的灯笼被一阵风雨猝然扑灭,这方雨夜中唯一闪动着暖光的方寸天地,瞬间陷入黑暗中。
倘若是在家中,这样的雨天,厚瓦高墙遮挡着,身居庇护之内的人们会有种格外异样的畅快安心之感。
但这是在行路途中,驿站以外,方圆五里之内一片荒山野地,大雨滂沱之下,只会让人心神不宁。
一道银色闪电劈下,将昏暗的室内照亮一瞬。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在亮光中完全显露。
刹那的四目相对,身着中衫的白衣女子慵懒依靠在床帏勾唇鄙夷一笑。
黑衣人手中银刃轻颤一瞬,随即毫不留情刺了过来!
秦瑶轻轻一侧身,抬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极快的精准钳住挥来的手碗。
她那纤长两指,仿佛热铁浇筑一般,抓住后不但挣脱不得,还带着灼烧筋骨皮肉的威力。
“你们真敬业,今夜这样的雨势都要出来执行任务。”她低语着,又一把抓住了黑衣人攻来的另一只手。
两手钳住,往下一扯,便是骨骼脆裂的声响。
一声惨叫险些溢出,惊扰了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金主。
秦瑶眉头一皱,松开这两只胳膊,一把扣住对方咽喉,没有一丝犹豫,拧断!
黑衣人倒地,她又伸脚垫住,撂在一旁,顺手飞速接住了刚刚黑衣人脱手而出,此刻已经将要砸落在地的匕首。
做完这些,回头一看床上仍然睡着的金主,暗暗吁出一口气。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么高的服务意识,哪个金主能顶得住?
秦瑶挺得意的撩了下鬓边粘上的碎发,将这具黑衣人的尸体摆正,收罗出一些杀人害命的“好东西”后,悄然撤离。
离开前,还把被黑衣人撬开的窗户重新关好,擦干净窗台上的泥水印。
甚至贴心的,将黑衣人衣裳撩起来盖在他脸上,以免金主早晨起来被吓到。
至于为何不处理尸体秦瑶耸耸肩,因为那是另外的价钱!
雨势渐大,到了下半夜,驿馆楼下传来的都是嚯嚯流水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住在河中间。
不过住驿站的好处也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驿丞和驿卒下半夜怕雨淹了驿站,连夜披衣起来疏通。
旁边紧挨着驿馆歇息的那些过往商旅,也派出人手,大家齐心协力,一起保住了驿站。
直到天明,这场夜间暴雨才停下。
只可怜了过往来客,道路被大雨冲刷过后,泥泞湿滑,车马人畜都不能正常行走,无奈被迫留在驿馆。
念及众人半夜一起拯救驿站的情义,驿丞开了大门,好让这些过路客们有个干爽地方呆着。
金斗便是在驿站大堂的一片嘈杂声中醒来的。
他昨夜上半夜因为腹泻的事,肚子里响了许久,睡得并不好。
倒是下半夜,多日积攒下来的疲倦一起涌上来,沉沉睡了过去,连楼下众人疏通大雨的动静都没听见。
又因为秦瑶特意叮嘱不要让人去打扰她家金主大人补觉,是以,金斗这一觉,睡到日上中天才醒。
被太阳晒了一上午,地面泥泞有所好转,驿馆内暂停的商客们正准备重新上货,趁着日头出发,抓紧时间赶路,能走多少算多少。
是以,十分杂乱吵闹。
金斗感受着从窗外透进来,洒落在床帐上温暖的阳光,难受多日的身体大大好转,舒服得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又在床上躺了片刻,脑子里各种纷乱信息瞬间涌入,闲暇地心思消失,坐起身来。
他低头穿鞋,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黑,动作一顿。
看清那具尸体时,要不是多年训练出来的下意识镇定反应,金斗定要惊恐的吼上一声。
正当他心惊肉跳,房门被轻轻敲响。
刘季站在门外,小声问候:“金大哥,你醒了吗?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在楼下等你一起用午膳哈。”
听见屋里有动静,刘季继续道:“我家娘子交代了,中午日头大,咱们吃完午饭再出发,路上应该已经好走了,走得快些,太阳落山之前应该能赶到下一个驿站。”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突然想起来还有个细节没交代,又转身贴到门上准备说。
房门突然‘哗啦’一下被人打开!
刘季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护住头脸,紧接着一个大后退,一句“娘子息怒”差点就要喊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猛然想起自己又不是在叫赖床的恶妇起床,何必如此惊慌?!
“咳咳!”刘季略显尴尬的放下护着脸的双手,拍拍衣衫上的褶皱,微笑看向门里的金斗:“金大哥,下楼吃午饭了。”
“对了,我家娘子说,这几日夜里都会下大雨,所以早间不用赶路,我们等吃完午饭再出发,这样路上好走些。”
“不过抵达开阳县的日子也要晚两天了。”
金斗闻言点点头,同时往屋里看了一眼,那黑衣人的尸体被整整齐齐摆在客房中间,就冲着大门。
所以,他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