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墨白的动作被打断。
转身就见槐树旁站了个浑身湿透的小男孩。
男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蓝白条纹的的确良衬衫紧紧贴在身上,有水顺着衣角往下滴落,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柳墨白的眸色深了深,唇角勾起一抹不屑。
“又来一个送死的”
“我认得他!”
我定定看着男孩眼角下的暗红色心形胎记,扯了扯柳墨白的衣角,示意他不要伤害男孩。
柳墨白眉心微蹙,迟疑几秒,最终放下了手。
“跃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
我看着男孩,心里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感觉。
丁晨跃是我儿时的朋友。
之前红衣女鬼想要附我身的时候,他就提醒过我。
这次他忽然出现,阻止我们杀红衣女孩,必然是有原因的。
跃跃缓慢地点了下头。
细瘦的胳膊僵硬地慢慢抬起,指向大槐树下某处
“土里有东西”
“你的意思是土里埋了东西?”
跃跃缓缓点了下头,随后又指向我们身后的女孩。
“活的”
“活的?”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身后的红衣女孩?这个女孩是活人?
“不可能,跃跃,你别开玩笑,我明明看见她”
话未说完,柳墨白的声音再度响起。
“生魂?”
跃跃点点头,随后变化成一股黑烟消散了。
我一脸懵地看着柳墨白:“生魂是什么意思?”
“她人没死,只不过魂魄被人暂时拘走了。”
柳墨白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声音也沉了几分。
“离体太久的生魂,很难区分活人魂魄还是亡灵。”
我心一紧,想起自己被夺舍后,困在镜子里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我,应该就是柳墨白口中的生魂
似是看出我心中所想,柳墨白轻掐了下我后腰的软肉,低低道:“放心,染染就是变成鬼、化成灰我也是认得出的。”
“咳,别开这种玩笑。”
好不容易能活下来,我不想变鬼,也不想化灰,只想好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
我脱开柳墨白的怀抱,阔步走到槐树下。
陈福生衣着单薄,一动不动地趴在槐树下,就像是睡着一样。
我将福生扶到一旁,拿起铁铲朝刚才没挖好的土坑继续挖起来。
六铲下去,地上露出红布的一角。
“跃跃没骗我!这里面果然有东西!”
我刚要去扯那红布,却被一只白净如玉的手抢了先。
长指捻着红布的一角,微微用力,红布被扯开。
红布下盖着一团密密麻麻,相互纠缠在一起,蠕动着的黑色蜈蚣。
见光的瞬间,数十只足有矿泉水瓶长的黑色蜈蚣,扭着身体四散而逃。
待全部蜈蚣跑走后,土坑里露出个被黑绳捆得严严实实的黑色木盒。
小时候被蜈蚣咬怕了,我对这种虫子怕的不行。
头一次看到这么多蜈蚣扎堆,我愣在原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尚未缓过神来,头顶冷不丁响起柳墨白低沉的嗓音。
“蛇是蜈蚣的天敌,他们看到我自然会逃,可如果刚才打开红布的人是你,他们必定会攻击你。”
他扫了我一眼:“这些蜈蚣有剧毒”
我心肝儿一颤,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道:“还好有你。”
“鲁莽的蠢女人。”
柳墨白瞥了我一眼,越过我将木盒从土坑里拿了出来。
长方体状的黑漆木盒比我手掌还要长些。
盒子被黑色细绳绑的严严实实,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柳墨白对着盒子方向轻吹了口气,绳子四分五裂从他指缝中流出,散落在黑色皮鞋旁。
没了黑绳遮挡,我终于看清楚了这只木盒原本的模样。
“这是个小棺材!”
我惊呼出声。
而刚才想借我身体的女孩,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龇牙咧嘴的表情。
惨白的脸上,是咧到耳根的嘴巴和两个黑漆漆的桃仁形眼洞。
黑色液体顺着下眼眶不停地流,活像个微型瀑布,女孩嘶哑地哭道:“求求哥哥姐姐,救救心心”
“心心好疼,心心想妈妈。”
柳墨白看了女孩一眼,眸底全是杀意。
“染染,你想放过她么?”
我轻咬下唇,不忍道:“她是有苦衷的,和之前那个女鬼不一样。”
柳墨白沉默片刻,眯了眯眼道:“这件事可以依你。”
我微松了口气,定定看着棺材盖子被掀开。
棺材里躺着个巴掌大的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