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篁一顿,脸上的神情严肃了三分,“莫说胡话,你天资聪慧,师父上月还与我念你,他说在上界等着你。” 容音红了眼眶:“我知道,我也想师父,可是和你最亲厚的三师兄都飞升了,玉昆师兄又常年闭关,你身边连个可说话的同辈都没有,我舍不得师兄一个人留在这冷清清的山上孤独一世。” 易篁望着山下,声音清清冷冷的:“热热闹闹,满山的徒子徒孙,何来孤独。” “满山的徒子徒孙,无一人敢听师兄心事,在师兄这里,他们与这满山的落雪有何差别。” 满山落雪有何惧,怕只怕满山赵芙双这类人,日日耳根子不得清净。 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容音迟疑道:“师兄,小师妹在上界还好吗?” 易篁眸子略沉寂,“三百年前已经可以重新修行,且听说修行速度比之曾经更为快,想来这一场厄运也算是她的造化。” “那便好。”容音松一口气,“当年,小师妹重伤于魔族之手,你冲冠一怒,以一己之力将魔族封锁至赤焰炼狱彼端,谁人不羡慕您和师妹的感情,怎么转头就成了永不相见呢。” 易篁神色平静并未开口。 容音又道:“我只是心疼你,你那么爱小师妹,为了小师妹炼化了这蜉蝣山天道阵法,成为这山主被困下界一世,不曾想,转头便要和小师妹天各一方,这对你们何其不公。” 想起过往,易篁有些沉默,手里的竹简终是落在桌子上,缓慢斟满茶杯才道:“万物皆有命数,世人只管尽力便是,无需执着。” 容音渐渐松一口气,过往她不敢问,今时得知师兄放得下,又何尝不是一桩喜事。 容音的语调明显轻快起来,“师兄,你自来洒脱,凡事不萦于心,所以修行上才无逆境,而我们,总想着得长生,执着于世事,却因此总也坎坷多过顺境,我何时才能做到你这般。” 易篁掌心握着茶杯,茶香飘散。 他这般有什么好! 竹生来无心。 他亦是。 不知生为何物,不知死有何苦,所谓七情六欲,不过来自口口相传,每一步都是该怎么做,而非他想怎么做。 世人羡慕他洒脱,五千年拘于一洞不知疲倦,又怎知,他览尽星河,阅遍万事,遍寻不到何物来弥补心头所缺七情。 容音也端了茶杯,心情愉悦品茗,“师兄,那个赵芙双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我最近查阅了好些古籍,从未有她这样的先例记载,我们恐怕没有办法让她入山了,不若和她商量一番,看她有没有别个要求可提?”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她已经可以入蜉蝣山。” “真的吗?”容音大喜,“你是怎么做到的?” 易篁斟酌一下:“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他除了最初成亲的时候理智排斥外,往后,也算能心平气和的看待这个羁绊。 他能做到,但是容音未必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待往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那赵芙双她是梦入蜉蝣山,还是你将她带入蜉蝣山了?” “梦入。” 容音松一口气:“那还好,她太古怪了,如若带入,恐生祸乱,给师兄添麻烦。” 易篁没再开口,事实上,区别不大,若是添麻烦的人,她就是怎么样都不会让人省心的! ...... 易篁气恼而去的第五夜,赵芙双在空旷的山道上见到了一个奇胖的大男人。 赵芙双闭眼打坐,本来不想理会的,但奈何这男人的哭声太过撕心裂肺,还是蹲在她身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哭,惹得人心烦意乱。 赵芙双终是烦躁出声:“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你哭什么?” 听到赵芙双出声,男人愣一下,哭声更大了,“啊啊啊,娘啊,阿宝要回家,这里有妖怪。” 妖怪? 赵芙双僵住:“什么,你再说一句。” 胖男人头大脸盘大鼻子也大,偏偏眼睛小嘴巴小,加上满脸的泪,不能说丑,只能说是奇丑。 偏那男人一抽一抽的还不自觉,“丑还不让阿宝说吗?” 赵芙双当时就想撸袖子了:“你有什么脸说我丑?” 她只是老,再老那也是个端庄的老太太! 男人:“我乃凤羽族三太子,我想说谁丑谁就丑。” 赵芙双一本正经的:“我还天道的老子呢,我骄傲了吗?” 男人不哭了,睁着被肉肉挤着的小眼睛:“......听起来比阿宝厉害啊。” 呵! 满口乡言俚语,你跟我说你是个太子? 你告诉告诉咱,你是哪个犄角旮旯被宠废了的土太子? 凤羽族? 凤羽她知道,不就凤凰羽毛意思吗? 听说这片大陆是先有神兽后有人的,上万年前这片大陆也是神兽齐飞的,但是后来都飞升而去了,没有神兽肯留在这种低等大陆。 赵芙双组织了一下语言,“意思是,你们家是养鸟的,你负责遛鸟是吗?” 阿宝哭着哭着打一个嗝,愣愣的点头:“可......可能是这个意思。” 行! 这奶声奶气的小音调,“我再问你个问题,你多大了?” “阿宝今年十三岁。” 赵芙双嘴角抽动一下:“......失敬啊!” 十三岁的年纪,三十岁的身体,这组合,真蠢萌蠢萌的! 重要的是,她一个四百多岁的人,愣是和十三岁的奶娃吵了这么久! 良心有亏! 赵芙双说了句人话,“别哭了啊,这就是个梦,天亮你就出去了,你再哭,我真揍你啊!” 阿宝打了个嗝,“你敢打阿宝,我父王一定会放神火烧死你。” 赵芙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