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只坐着江图南几个人,但几人认真的神色却让桔梗回忆起了当初在长歌坊的舞台。
那时,台上飘落的金纸遮盖住了她向前的路,如今,她重新站在纳赭园的台上依旧看不清她未来的路。
舞台侧的叶如蓁缓缓敲响了旁边的编钟,在清脆的钟声中桔梗拉动了琴弦,琵琶声依旧哀愁,但其中的情感却丰富了许多。
伴着琵琶声,桔梗开口轻声唱了起来。
“..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
台上的歌声平缓配合着慢行的琵琶声,互相照应,只是唱完这句之后,节奏突然变得轻快起来,一道漂亮的滑音之后,桔梗再次开口,
“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唱到这一句时,萧明瑞若有所思地看向江图南。
原来这曲子也是她的主意。
多变而流畅的琵琶音正如同词中所唱一样,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许是舞台正对着纳赭园的大门,琵琶声与歌声轻易地便飘扬出去,街上许多行人纷纷驻足在纳赭园门口。
“好好听的琵琶声。”
“这词写得真好,不知是哪位先生写的,我以前从没见过。”
“咦?这里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乐坊,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妙,实在是妙,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听见如此惊艳之作。”
门口的人议论纷纷,而门内浑然不知,无他,全部沉醉在桔梗的琵琶声中罢了。
只是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楼中琵琶声与歌声皆停,就在众人疑惑为何突然停下的时候,一道婉转的女声响了起来,似是讲述她人的故事,又似是自白,
“...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门口众人皆是感慨,
“就凭这琵琶声,她说的我信是真的。”
“不过这里面的地名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啊。”
“笨啊,既然是唱曲,说不定是某个折子戏里的地名呗。”
“可我真的感觉这乐娘在说自己的故事一样。”
“我也是这么觉得。”
众人还在讨论,只听那琵琶声又突然响了起来,只是歌声不复之前的欢快,多了些落寞和遗憾。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
桔梗眼前早已被泪水模糊住一切,远远看起来她的眸子明亮又有故事感。此时的她已经将所有忘却,仿佛自己也成为那个在船头独坐的琵琶女。
萧明绪脸上神色早已由开始的惊讶转为如今的满意,
“听其声,临其境。”
萧明瑞内心被这歌词震撼的同时,又不禁猜想江图南的师父到底何许人也,如此惊艳绝伦之辈不应该寂寂无名,想着想着竟有了些惋惜之情,只是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对谁的惋惜。
过去的回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浮现,此时在只有桔梗一人的舞台上,竟让她有种黄粱一梦的感觉。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桔梗释然一笑,自己年少因琵琶成名,却一直困在了世俗的眼光和虚妄的情爱之中,如今想来还真是可笑。
台上琵琶弦音转急,台下众人心绪万千。
一曲终了,纳赭园里安静无言。
最后,先是江图南带头鼓掌,
“没错没错,这就是我想要呈现的效果!”
其余人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断断续续开始鼓掌,萧明绪和秋娘对视一眼,双方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满意,只是还未等两人开口,门口传来更为激烈的掌声。
“好!好!”
门口的路人皆在为桔梗喝彩,其中尤数站在最前头的少年鼓得最起劲,少年此时眼里亮晶晶,古铜色的皮肤上青筋突起。
江图南看着人声鼎沸的人群,仿佛又看见了当年京都第一琵琶圣手每次舞台的盛况。
“表哥,你觉得怎么样?”
江图南邀功般走到萧明绪旁边,萧明绪一脸喜色地揉了揉江图南的脑袋,
“棒!”
旁边的秋娘和杏儿早在门口路人鼓掌时就迎上前去了,
“各位客官若是还未听尽兴,等我们纳赭园新开张之后,欢迎大家再来光临!”
“请大家多多期待!”
一个身着华丽的男子一边往里面探着脑袋一边问着秋娘,
“这位妈妈,刚刚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啊,我下次一定来捧她的场。”
秋娘刚想回答,但又想到桔梗毕竟不完全是纳赭园的人,如今她又找回了当初的感觉,会不会就此回长歌坊去了,故而正要回答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回公子,奴家叫做南音。”
桔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只见她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