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昌华也是如此,他父亲为梧州府司狱,虽没经过春闱,但在此道上应是也有一定的造诣,最起码比别的从未实战过的农家子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所以说,在任何时代,都有阶级壁垒,而且这种壁垒还非常难以打破,最根本的原因是教育资源的不对等。再比如,大学士的儿子若是参加科举,大部分情况下是会比一般的学子强不少的,为他们开蒙的老师便有可能是当世大儒。
再比如,在国子监读书的监生,同各省来京都赶考的学子能一样吗?显然也是不同的。
但没办法,这就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大家只能接受,并且试着去克服。
所以这也不难理解,虎爸虎妈们趋之若鹜的学区房,在此时的大盛也是存在的。
像杜兰月他们所在的坊市,因为距离国子监不算近,所以价格上也比内城的宅子便宜了许多。若是他们在京都定居,为了娃儿的教育还是要想办法在内城买房的。
两人熟门熟路地经过检查后过了龙门,进入各自的号舍,在这里开启他们通往成功的闯关打怪之路。
说来也真够他们受的!号舍里的恭桶也不曾倒过,如今还是一派臭气熏天。
好在,何二郎有先见之明,在上次考试交卷之后,自个儿去茅厕里倒掉了,如此虽说周围也是味道不好闻,但好歹自己屋里干净了许多。
再加上媳妇给他带了熏香,放在炭炉里点燃了,确能掩盖不少异味。
这一次送考后,杜兰月才有心情看看眼前熙熙攘攘的考生,同上辈子高考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没什么不同了。
若说有什么不同,则是这里既有年轻蓬勃的稚气面孔,又有垂垂老矣的白发老翁。
皓首穷经,一生为功名,在书籍里是多么普通的一句话,在这里,就在她眼前,却在活生生地上演着。
杜兰月是既佩服又心酸。
不过,这三天却没有那么好运,自夜里开始便开始落雨,淅淅沥沥的雨滴落的声音,在寂静的贡院里显得格外响亮。
学子们还哪里能睡得着,急忙起来检查试卷,若是被淋湿了可就麻烦了。
何二郎也睡不着了,心道幸亏一进贡院便将屋顶和四壁加固了一番,否则这番真是要吃苦头。
不说别的,有的考生就没有这种觉悟,连桐油纸或者油布也未曾携带,打量着这老天爷不会这么不长眼呢!
对面的两个考生,在何二郎加固号舍的时候不以为然,还道他如此麻烦,等若真的落雨了再拾掇也不麻烦,这回彻底抓瞎了。
晚上,前一刻还月朗星稀,下一刻竟然就淅淅沥沥地落雨,再加上号舍年久失修,难免有许多断垣残瓦,还有很多漏雨的缝隙,平日里不显,雨后便开始漏雨。
这下子倒让他们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为了保护卷子不受雨淋,自然要先尽力保护试卷,其他的也顾不得什么了。
当他们勉强把屋顶漏雨的地方加固好,已经是深夜了,身上的衣服淋湿了一层不说,被子也被淋了!
这就麻烦了!
后半夜该难熬了!
何二郎未做他想,在确定自己的试卷没有问题之后,便施施然睡下了。
对于这些人,他半点儿都不觉得可怜,当初他们如何嗤之以鼻,如今就有多么悔恨。如果没有一场雨,他们多半也会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再说,这些人可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少一人是一个,谁也不是圣人。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声,何二郎睡了个好觉,因昨夜折腾了一番,今日晚上很多临近号舍的考生都起晚了。
间或还传来一声声咳嗽,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这个伤风感冒便能要了人命的时代,在贡院里感冒,简直是对心灵和身体的双重打击。
何二郎想了想,从携带的吃食篮子里面拿出两片姜,放入炭炉上的小陶锅,开始煮起姜水来。
姜性温热,用来驱寒除湿最合适不过,干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何二郎便觉胸腹逐渐温暖起来,身上舒服了,头脑便也更加清楚了几分。
春雨连绵,这一下就是两天,直到第三天晌午,天色才慢慢转晴。
大伙儿心头这才松了口气,若一直这么下下去,可真是都要哭出来了。
第二场考试结束,出门之后倒地不起的考生也有好几个,见他们脸上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瞧就是正在发热。
杜兰月心下也有些担心,这天气真是晦气的很!不过她给二郎准备的齐全,应当是没事的吧?
直到看到何二郎从考场里面信步走出来,比第一场出来的时候还要精神了几分,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赶紧上前扶着他,相携回了家。
刘昌华看着渐渐走远的二人,心里有些羡慕怎么办?只可惜爹娘不让他媳妇跟着过来,若是有媳妇在身边伺候,他也应该如何兄一样从容吧?
第二场考试的风雨,令不少考生都生了病,京都的大小医馆人满为患,若不是银子足够,根本不可能将坐堂大夫请到自家。
第三场考试是策论,帝王以民生、时政、经济这些困扰朝廷日深的问题,问政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