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竞王府,殿门陡启,沉静泠然的步调声中,走进一道久别身影。 竞日孤鸣目光闪烁,率先做出应变动作,女暴君未及反应已被一把推开,冰冷地面近在咫尺。 所幸女子一身车技非凡,卸劲法门妙用存心。 婀娜身形起承转合间,只见她左臂弓起以肘为支,身形侧转横倚琉璃砖面,右手悄无声息已然攀上腰间。 那里缠着一条锁命红菱毒蝎鞭,女暴君一面五指攥紧,掌间女刑蓄势待发,一面娇喝出声: “什么人?”情妇、忠臣,赫见两幅面孔更易自如。 “赤羽信之介。”未改乡音通名以示郑重。 白雾散尽,逆光当中,但见来人浓眉星目,脸如冠玉,举止渊亭岳峙,竟隐然武林宗主气度,掌中一柄金面折扇更衬气度悠闲淡雅。 跫音乍停,朱红黑缎深衣的西剑流军师身形若无心还有意,堪堪止步女刑动杀范围之极限。 示威、示好。 一字之差留足遐想空间。 赤羽信之介抬眼上眺,觑向座上苗疆勋贵,低沉语调带出莫名问候: “北竞王,久违了。” “这还真是……完全意料之外的访客。” 窥得来人身份,北竞王略一凝眸,心思百转不表于外,再出声,奇特男音犹原一派官方口吻。 “西剑流军师·赤羽信之介,为何来访苗疆?” 对眼前人避而不谈昔日往来的打算早有预料的赤羽信之介胸有成竹,冷傲强悍之言辞定调来意: “吾此行,有恩还恩。” “恩?” 貌似不解地重复一声,竞日孤鸣凝声问:“是皇甫霜刃之恩?”自燎原魔祸当中保下西剑流双部性命。 “是苗王赠甲之恩。” 果决明快的话语揭破轻薄伪装的假面,倒似先前所提名字真真不过抛砖引玉而已。 这是常人的想法。 而因昔日一局对西剑流军师能为早有了解,更有孤鸿寄语一番“敲打”在后,北竞王自不会因此放松警惕: ‘绝口不提皇甫霜刃安危,是当真无谓,还是已有所准备。’ 思索间,日前同修罗帝王一番交涉谋算如水经心。 【“雪中送炭有两种,一种是送来让人取暖,一种是送来让人自尽。你的炭,是哪一种?” “小王讲了,小王用意良善。” “不让道,那你要我怎样帮你?” “先消灭王族亲卫在中原的人,然后,对万里边城发动一次攻击。” “嗯?身为王者,竟然要求他人发兵进攻,这种要求我听都没听过,看来,苗疆的局势真是乱七八糟。我要俏如来,找到他,我就帮你。” “俏如来?不是胜邪封盾?” “胜邪封盾也可以,选一个吧。” ……】 “就用你们的性命,踏出魔苗双方友好关系的第一步吧。” 回忆倏止,胜邪封盾战场上,酷烈言辞是冷逾寒风的萧索肃杀。 紧接着,戮世摩罗神色一变,状似悲悯:“将来修罗国度的子民都会铭记你们的牺牲。” 说着,修罗帝王语气再转,一板一眼祝祷祭文: “修罗国度第三十四任帝尊任上,魔之左手、帝鬼之盾、邪神将、梁皇无忌舍身成仁,以一——人之死换得魔苗和平契机,保全战友,更用自己的鲜血铺出了一条人魔和平大道,呜呜,说得我都要感动哭了。” 言至后来,戮世摩罗的声音里开始带上哭腔,然后肉眼可见的哭得越来越伤心┭┮﹏┭┮。 拖延的尾音,变幻的神色兼语气,时长时顿的节奏,时轻时重的咬字,配合上修罗帝王那阴晴不定的神色,看起来非常的疯! 可是眼底深处若有还无的一丝绿光隐隐约约,让人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疯的太厉害或者…… 皇甫霜刃并无打断对方表演的意思。 小空在装肖! 这点毋庸置疑,戮世摩罗周身气息阴得像漆黑毒潭,浑浊看不到底。浓浊的汁液看似混乱扭曲,却尽数绕在二人周身盘绕试探…… 拉长尾音强调“一人”牺牲、“保全战友”时,青年甚至刻意让目光在皇甫霜刃身上逡巡片刻。 现在无需开口,术者都能想见道者此刻打算—— ‘至少,要保全他。’ 于千百修罗兵士到场时便一沉再沉的澄澈道心,在赤紫两道护体光影前后威赫落地的刹那便已有所决断。 心念把定未曾稍作迟疑,梁皇无忌果断出言劝离:“灵友——”你先走,由我断后。 插旗后半句尚未吐出,就被生生堵在喉间—— 道者被皇甫霜刃用一只褐红色酒坛塞了个满怀。 “麦说什么‘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护众人周全’的蠢话。” 术者对此表示心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叫那一声“大师兄”,以至如今被拖下水。 “让胜邪封盾流传下去的,或许可以不是梁皇无忌这个人,但想保住灵界薪火不灭,却只有一个选择。” 然而眼前罪魁祸首显然对其师弟杀手的光环毫无自觉。 寥寥数语截下道者立旗话头,暗道逃过一劫的皇甫霜刃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再来语调放缓: “现在起,你欠我一坛酒,别忘了。” 或者该说,还清债务之前,别死了。 “哈!”听出弦外之音的梁皇无忌轻笑一声,拍开泥封豪饮一口,这才将酒坛递回,“此酒我已谢过。” 抬手拭去唇角酒渍,他又补充了一句:“此酒,不差!” “自然。” 接过酒坛同样狠灌了一口,感受着杯中物温醇芬芳的别样风味,皇甫霜刃晃了晃酒坛,不无怨念地道: “这可是我那偏心的大哥专门用来思念我那无缘小弟的苗疆珍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