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祭贪魔殿 晚霞逝去,月亮与群星爬上夜空,那群星耀眼,像是银华般璀璨,点缀其下一双生死挚交。 细心上药为炽阎天重新包扎好伤处,待得对方将戎装重新穿戴整饬,同样收拾完药箱的曼邪音这才状似无意地问出内心疑虑: “我倒不知你们几时对帝尊如此心悦诚服了?” 三尊一开始之所以能容忍后进种族的统领,本心不过是出于对鬼玺、对制度的服膺。 但这点共识,似乎从闼婆尊受修罗帝王调遣陈兵万里边城之后产生了一些微妙变化。 然曼邪音也并非质疑好友眼光,此问更多只是在表达一种不满——说好三尊同心,结果你们不带我玩? 共事偌久,炼狱尊自是不难听出女子心情,闻言遂温声开解道: “帝尊不只是一个胡闹的少年,在攻克胜邪封盾的战略部署上所表现出的世故与机敏,都足堪表率。” 在胜邪封盾那场战役之前,炽阎天曾与戮世摩罗产生过分歧—— 【“只有围三放一,哪有围一放三之理?若是邪神将趁机撤退……” 军阵核心圈内,倏起一声质疑,出言者是炼狱尊。 戮世摩罗掸了掸肩头黑羽,语调自信沉定,裸露在外的浅棕瞳仁,似乎早已看透一切: “说不定他根本不想要撤退!” 话音落定,在场三尊无不惊异: “啊?”】 而后的一系列战局演变,无疑证明了修罗帝王战略眼光之准。 他表面虽看来离经叛道、荒诞不经,实则步步正中要害。 唯一错算的,便是梁皇无忌与皇甫霜刃之能为。 不过这也并不能归咎于戮世摩罗。 毕竟,先帝因情报失察而败死,如今的帝尊可是分外重视此点,但对人世,修罗国度终究太过陌生。 更甚者,三尊能可全员生还亦幸赖修罗帝王周护。 “若非帝尊当先以魔之甲抵消泰半极招对冲之威,荡神灭怕是……” 并不在意戮世摩罗视伤势深浅而救的作法,个性外冷内热,炼狱尊更是心知此举无疑是当时最优解。 即使当时修罗帝王选择优先维护炽阎天,那么阿鼻尊也势必重伤。 再来由术者于战局尾声所表现出来的能为观之。 抛开被牵制的戮世摩罗,皇甫霜刃以一敌三至少也能带走一名三尊。 话虽未尽,相交多年曼邪音亦知其意,见得闼婆尊只是不语,炼狱尊接着道:“这样身先士卒的表现,可让你忆起了当年让我们甘心臣服的先帝?” 沉默少顷,曼邪音转用发问代替回答:“我问你,炽阎天,如果再遇上邪神将,你会怎么做?”现在,还要再讲情分,再想立场吗? 怎料话一脱口,闼婆尊就觉得一道极为奇异的视线看了过来,略显不自在地理了理衣裙,她道: “怎么,我问错了?” 曼邪音亦曾与皇甫霜刃交手,术者虽是强悍,加之练有左右互搏之术,根基相仿下更于招数上占尽便宜,但真要说能可借此扭转战局,倒也困难。 因此战中势必有人放水。 帝尊自不可能,那个一条筋的牛头更无可能有这等心思。 所以唯一的选项只剩下眼前魔者。 就算现在立场不同,过去的同袍情谊又岂是简单便能割舍……这般想着,闼婆尊眸光微动看回身边人。 火烧似的浓眉一拧,炼狱尊纠结片刻仍是选择直言: “吾已尽全力。” 重情重义是一回事,但倘若炽阎天真在当时留手,便是辜负身边共同对敌的战友。 何况未曾亲身经历,曼邪音自然无法明白梁皇无忌同皇甫霜刃联手是何等的恐怖。 在这等情况下再谈留手,是真不把对面放在眼中吗……这才是炼狱尊一开始的眼神想表达的意思。 “抱歉。” 闼婆尊显然听懂了,于是她先道了声抱歉,接着有些丢脸地转移话题吸引火力。 “对了,荡神灭呢?” 三尊开会独缺一魔是要怎样? 话题转换虽显仓皇生硬,但效果的确立竿见影。 炼狱尊觉得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为了维持这个家,魔者表示心都要操碎了:“这个时间点——” 炽阎天欲言又止。 “是我问差了。” 同僚表情尽收眼底,曼邪音秀眉一挑,语气不冷不热倍显阴阳。 “这个时间点,那只被色欲遮住双眼的魔还能在哪里。” 梅香坞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 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斜阳,花深停云处,有画楼小桥,溪水淡淡地流着。 这地方的诗情画意,清致淡雅,少有所在能够媲美。 而今,独属此地头牌的亭台楼阁内,但见一人慢条斯理地取过圆盒脂粉,转腕已提起妆台上的笔。 他三指一捻,沾着脂粉,对镜细描运笔如飞,画着旦角的脸谱。 抹彩方罢,勾眉笔锋倏然一顿。 戏魁已察身后气流有变,微风过帘,带来阵阵幽柔的寒意,室内点缀花草无不笼罩上一层淡淡的薄霜。 他嘴角微勾,镜台光影漾波间豁然照出张唇红齿白,剑眉凤眸,雌雄莫辨的脸来,轩辕幺九巧借铜镜反射将来人举止悉收眼底。 目光熹微处,蔺雨都十分自然地落座,而对镜梳妆的人又是快笔描摹,瞧着好似随意简单的几笔勾勒,却是恰到好处。 修完脸谱的轩辕幺九这才转眸直面病兰,如今的蔺雨都倒是全然看不出彼时围杀青萤飞露遭挫后心气遭折自我放逐的模样—— 彼时的他麻布粗袍,衣冠不整,披散着头发,留有胡茬,脸上尚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