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出身江湖,随遇而安的他遂安心赏玩锋海珍藏,亦增长不少阅历。 “剑泉兑酒,清冽胜于秋水,入喉之后,更会如一道剑气,于五脏六腑间疾驰……” 但眼前奇景饶以玄机识兵一脉之广博见闻亦不由暗自咋舌。 “此时必须运气相抗,设法将之化消,一旦任其游走,将成内伤。” “旁观不若入局,”羽扇缓摇的锋海主人发出邀约,“倒不知听雨秀才可有胆量与能为品尝。” 文人自有风骨在,受激的落拓子声音暗暗抬高: “有何不敢?” “爽快,请!” 言毕,锻神锋摆袖拨扇,掌风带动一盏朱漆小杯离水破空。 漆器是木胎,虽满盛琼液,但到底胎薄体轻,为无形气流裹挟着晃悠打转的它沿弧过径,却是不撒分毫。 见状暗自喝彩的听雨秀才眼看小盏如箭般冲到,当下斜掌卸劲将之拿过,举杯干酒一饮而尽,连带潜运内息行走周天,把酒液所蕴卓远剑气悉数化开。 “好功力。” 酒逢知己千杯少,早先论剑窥得落拓子谈吐不俗,如今再试更明对方武修非凡,饶以锋海主人之孤高自赏,亦不免升起些许结交兴趣,这实为自皇甫霜刃以降的头一遭。 “这杯酒常人可消化不起,你可知缘由。”于是锻神锋递过话题以免冷场,这举动落直令旁观随侍的莫听何妨大跌眼镜。 须知此举对自闭少有的锋海主人来说已是难得表现,可以看出他是很努力地在交朋友。 遭逢考较,细品辨味多时的听雨秀才显然早有腹案。 “这口剑看似平庸,却有极其不凡的历练。” 转过视线的他将目光投向悬钉在崖上泉眼的那口外观质朴无奇之长剑。 凭剑引泉,倒酒为池,这恰是成就异景的关键。 “剑上至今仍存有异常纯粹的剑气,泉水流过锋刃之后,为剑气所侵,以此水兑酒,一者消解杂质,增其清性,一者醒澈醇气,添其香冽。” 鹤翎羽扇虚掩眸底赞赏意味,锻神锋道:“听这段话,便知你不但是酒中能者,更是识剑能手。” 口吻谦逊的听雨秀才目光明亮: “锋海主人能创此奇特酿法,方为不易。” “此法并非由我所创,而是……”停顿片刻,稍加思忖的锻神锋最后为彼此关系盖棺论定,“友人所赠。” 铁军卫有珍藏名唤风月无边,昔日锋海主人曾以此为交换条件遣登门求铁的剑无极与雪山银燕将之取来,从此一尝难忘。 日前皇甫霜刃造访锋海时,锻神锋还同其提起此节,话中赞许溢于言表。 也不知话中是哪里刺激到术者,有意较劲的荻花题叶遂筑酒泉相赠,旨在挽救挚交摆脱风月无边。 话说回头,落拓子虽不善饮,奈何先师确为酒国前辈。 昔时鬼邪因赌斗缘故将耗费多年心血收集的酒器同玄机鬼谱前身纲要《武林通鉴》俱皆输了去,以至于其后来提起这段经历,每每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酒器于酒国中人之珍贵可见一斑,酿酒之法大抵也是同样。 昔闻有一酒中豪杰甚至甘愿以三招剑法同西域剑豪交换秘诀,最终酿成能历关山万里而不酸,酒味陈中有新,新中有陈的葡萄美酒。 昔日览史之时,每读到此,听雨秀才往往付之一笑,眼下串联古今两下印证,落拓子但感心底犹然而生一股欣羡之意。 “不想两位交情如此深厚,这般非同小可的秘诀只当寻常伴手随赠。” “是啊是啊!” 心直口快的何妨连连点头。 “主人同皇甫公子的交情的确非常好,数斤的锋海异铁说送就送呢。”要知道,即使是能称呼“金锋仔”的剑老小与笨牛,所得也不过一两之数。 这句话相当之扎心了,若非为术者以话术相激势成骑虎,他何至于此…… 心肝都在疼的锋海主人迎风慢慢摇了摇羽扇,勉力按捺失态冲动。 通过侍女率真不难想见正主疼爱的听雨秀才当即故作讶然。 “啊,竟是相传仅融入一点便足以打造宝兵利刃的锋海异铁,”这是落拓子自早先交流中摸索出的相处方式,屡试不爽,“如此而言,反倒衬得那名友人的礼物显薄了。” 大吹法螺之语继续扎心。 尽管心在滴血,锻神锋面上犹原自若,总裁言辞张口就来: “锋海不乏佳酿。” 话虽莫名,落拓子却分明理解内中逻辑——雍容华贵的锋海主人外表虽看似冷峻、有距离感,不喜交友,但相当重视与朋友之间的感情。 锻神锋并不用世俗的眼光去评断一个人,只要对方有他认为值得的价值,他便会与之结交,家大业大的苗疆首铸包揽朋友所需花费自是不在话下。 真正的友情也从不需论责各自付出,一如眼下还珠楼中跨界向大师兄发出语音通话的皇甫霜刃。 魔世 处理国务完毕的梁皇无忌照例开坛宣讲传布灵真,忽感元神微动,把肩一晃化出道身坐莲台的他分心沉念。 [灵友。] 不同于日常留与灵界师弟的分享双方分别在魔世与道域经历的固定时间,余下光阴多为念断拒接状态。 而对皇甫霜刃,邪神将设置的优先级明显相当之高。 [大师兄。] 君子之交淡如水,体谅道者继任帝尊不久,攘外安内耗费心神颇巨的术者近来鲜少联系对方。 突兀举动容不得梁皇无忌不多想,寒暄过后的他发散思维合理猜测: [可是二师弟方面出了什么变故?] [并无。]示意道者宽心的皇甫霜刃直属来意,[此番对话仅为个人所求。] 梁皇无忌:[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