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南毅每每发声,都说一大长串,云霁霎时觉得,自己回回寡言少语,在小栀子跟前,似乎不甚有说服力。
为不露怯,他咬牙,强迫自己多说两句。
“南将军可思量过,他们若要进攻,为何不暗中待大军集齐,再一齐上阵,而此时急吼吼凑上前?”
与南映栀对视,云霁眼底写满“信我”,“陛下,臣以为,他们不立马过来,正意味着,有诈。”
在前线说一不二多年,南毅接连听到反驳,暴脾气不由上来。
与云霁澄澈双眸对视,他终究喉结微动,将市井粗话咽下,仅就事论事。
“恕臣直言,”即使有心遮掩,他语调仍透着激动,“有这般,在敌军跟前,一动不动,任敌军宰割的诡计么!”
“你此前不是道,尉迟翊踪迹不可测么?”同样厌恶旁人否认自己见解,云霁蹙起眉,“他这样,正是兵出险招。”
被他们有来有回,嚷嚷得头疼,南映栀下意识将右手食指指尖,抵在左手掌心,做出个“暂停”手势。
“都停一下,别吵了,”她强势开口,打断他俩争吵,“大敌当前,咱们己方还内讧,这仗怎么打?先听我说两句。”
“首先,他们派兵压境,却不攻过来,定是有自己打算。
“但是,我方处于戒备状态,也就是说,哪怕他们突然冲过来,咱们也并非无法应对。
“所以,此刻宜暗中差人过去探看情况,而表面装静观其变样儿。”
在脑中过一遍,小栀子方才话语,云霁颔首:“臣无异议。”
见南映栀发话,且有理有据,南毅也妥协:“遵命。”
听对面号角,响过三声,南映栀手往前,破空一砍,示意“进攻”。
与大离对峙已久,北朔见对面有动,显出阵骚乱。
似接到指令,他们不出片刻,也直直往前压。
双军将要兵戎相见之际,北朔那边,忽地跑出位女子。
她外面披着北朔特有的厚外袍,里头内衬,却是大离司空见惯的长衫。
双手拢在嘴边,这弱女子长吸一口气,发出破碎又无助的尖叫。
“尉迟哥哥,阿霆,你们不要打了,能不能别再打了!”
许是上天垂怜,猎猎狂风,隐有停歇之势,她无助喊声,穿透几十里,尤为明显。
南映栀定睛一看,发现这女子脸上,即使挂满泪痕,自己从她眉眼,也依稀能窥见她往日美貌。
她不是云嫣,还能是谁?
云嫣哭得泪眼模糊,她抬手抹去泪水,踉踉跄跄,步到大离军队前。
对这女子身份,多少知道些,前排士兵握紧手中长枪短刀,不敢擅自伤害她。
由于大离军,自觉让开一条道,且南映栀,云霁与南毅打马上前,云嫣近乎未遇到阻碍,顺利抵达他仨跟前。
尚未得知,大离皇室变天一事,云嫣口中,念着昔日君主小名。
迎着日光,她看不真切,马上人相貌,只觉南映栀铠甲上的金色龙纹,格外耀眼。
“阿霆,我是阿姐,阿姐求求你,不要再与北朔起战事了,好么?”
云嫣话语间,满是恳请意味,她自顾自往下说,“阿姐自知,北朔背信弃义,是为卑鄙。
“但尉迟哥哥说,北朔皇室知错,绝不再犯,且已经答应嫣儿,会看在嫣儿的份儿上,准许两国友好来往。
“阿霆,阿姐这辈子,就求你这一次,答应阿姐,还两国百姓一片安宁,好不好?”
对替身梗深恶痛绝,南映栀静静听完她一番掏心掏肺话语,吐出句:“云嫣,朕不是‘阿霆’。”
日头炫目,云嫣目光在南映栀与云霁脸上逡巡,随后将皇兄身侧,极具代表性的“逐风”神骏收入眼底。
她先入为主,把马上之人,误认为是正在说话的皇兄。
眯起美眸,她与云霁对上眼神,不由惊呼:“美,美人姐姐?”
见云嫣仍认错,南映栀轻咳:“朕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