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向冯紫英耐心解释道,“王熙鹊对付你的这一招,说穿了,也不过欺负你是一条舔狗罢了。”
“舔狗?”冯紫英表示不解道。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舔狗”这个词语,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等到周进详细解释过后,冯紫英恍然大悟,开始气得骂骂咧咧起来,“他么的,这个王熙鹊果然把我当成了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舔狗。我当初追她那么紧,她不理不睬,我如今想要及时止损,她却又出来作妖了。”
“这几年来,我断断续续,给她送了那么多金银首饰,折合起来都有数千两银子了,可我连她的小手都没有摸过一次。而在柳岩这里,我不过略微送了一些廉价的玩意儿,便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冯紫英说到这里时,猛然间停住了。
他想着,自己和柳岩还没有成婚,这些孟浪的话要是传出去了,对人家小姑娘的名声不好,便很快停住了这个话头。
周进尴尬一笑,当做自己没听到。
不过,既然冯紫英从周进这里学到了“舔狗理论”,由此得到了觉醒,他再联想起王熙鹊以往对他的冷酷无情以及眼下给他的舆论压力,冯紫英曾经对王熙鹊的柔情蜜意,便迅速转化成了一种滔天恨意。
他当然不会放过王熙鹊这种人了。
这天下午,从桃花巷周进这里离开时,冯紫英故意在大街上跌了一跤。回去后,便放出消息说,他的小腿折断了。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自己的小腿都摔断了?”冯母听到下人汇报说,她的宝贝儿子摔伤了,吓得六神无主,立马赶了过来,想要探查伤情究竟如何。
冯紫英敷衍道,“没事没事,郎中都说无大碍,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真没有大碍?”冯母转过头来,向郎中询问道。
田七郎中尬笑道,“无碍,无碍。只要好生休养,便可保证无碍。”
他心想,有碍才叫来怪了,根本就啥事都没有。
可这个神武将军之子,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硬是要让他包扎一番,还说不允许泄露半个字。
田七郎中看在那五十两银子的份上,不要说泄露消息了,哪怕是把他的嘴巴用臭袜子堵住都行。
说起来,也是人穷志短。
想当初,田七郎中的经济条件还不错,他在城外有田地,在城中有房子,还在同心堂做药童,因为有舅舅胡郎中照拂,工价银并不低,可以说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要不然,桃花巷的里长石大伯,也不会把自己的幺女儿石俊嫁给他做老婆。
但后来,周进在紫檀堡一带大兴土木,一半是因为受其邀请,盛情难却;一半是因为田七本人,也早就有了独立开一家医馆的执念。
他便将自己名下的田地都卖了,凑了三百两银子,在紫檀堡风情一条街购买了一处商铺,在此开馆行医。
这可是紫檀堡第一家医馆,当时开业时,连大兴县令赵光南大人都亲自过来道贺,场面非常盛大,让田七郎中迄今都有些念念不忘。
田七郎中在紫檀堡头一两年,生意还不错,赚得了不少银子。
但他却鬼使神差,将隔壁那个商铺高价盘了下来,想要扩大名下医馆的规模。
另外,他还在万柳园购买了一处宅院,想着以后不用两边跑,干脆定居在紫檀堡好了。
然而不久之后,女真诸部从喜峰口入关,一路上烧杀抢掠。幸亏周进这厮在紫檀堡提前挖坑,炸死了女真诸部三千人,这才将他们赶出关外。
但周进的动作太大,把整个紫檀堡都给炸毁了。
至于紫檀堡外的那些商铺,万柳园的那些宅子,许多都被震塌了。虽然有一部分房子还矗立在那里,但也大都东倒西歪,如果想要重新打整好,少不得需要一二百两银子。
如果是重建,价格还要更加昂贵一点。
要是在往常,一二百两银子算什么,田七郎中只需要一年半载,就能赚回来。
但紫檀堡一带,在经历了大爆炸之后,人气大跌,生意萧条,要不然田七郎中也不会重新搬到城里来。
现在有个别人在说,紫檀堡既然是周进这厮炸毁的,那便得由周进这厮来赔。
只是因为周进身居高位,乃一品松江伯,他又不是为了个人私利将紫檀堡给炸毁的,所以这些人也都只是在私下里说说而已,还不敢摆在明面上来讲。
田七郎中倒不觉得在这个事情上,周进有什么错处。说句不好听的,按照女真鞑子的尿性,即便周进不把紫檀堡给炸掉,女真鞑子也很有可能会将紫檀堡附近一把火烧掉,纠结这些做什么呢?
“还不如老老实实赚钱,把亏空挣回来才是正经。”田七郎中心中念叨道。对于冯紫英这里,他根本不在意,就当是陪着演一出戏好了。
冯母走后,柳岩姑娘也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看望。她趴在冯紫英怀里嘤嘤呜呜地小声哭着,还询问冯紫英手头是否宽裕,看病吃药的银钱都准备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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