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许久,我们才又回到刚进学馆的那个前院,之前朗读的几个人已经不在。 庆云学馆大致分为前后两个大院,前院是学生上课的主要场所,后院是供老师和学生居住的住宅,中间有座名叫沁园的游园。 出门分开前,李水小声地对我们说:“以后小心点,说不定就会出事。” 说完,不给我们回应的机会,就坐马车离开了。 张黎走近来,打量了下张长乐,点点头称赞道:“不错,没有打起来。”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叫道:“好啊,父亲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们三个也来了!” 伯父食指和中指并指弯曲,敲了他孩子一头,没好气道:“我也是到了思文轩才知道的,臭小子。” “哼,别再让我看见他们,见一次打一次!”张长乐气呼呼地自顾自朝马车走去,也不管我和伯父。 张黎摇了摇头,带着我跟了上去,暗中嘱咐道:“以后你多劝着点,但也不必过于忍让。” 我点头答应,长乐这性子,在我看来的确是需要人看着的,这点伯父看得很准。 在车里,我终究没能忍住,问出了疑惑:“长乐,伯父,为什么学馆里的人都看着年龄很不一样?” “长乐,你来说说是为什么。”张黎闭着眼,背靠车壁养神。 也在打坐的张长乐睁开眼不乐意地撇了他父亲一眼,但还是对我解释了其中的缘由,“所谓闻道有先后,学馆对学生的年龄没有限制,大家都在一起学习,听老师传道授业解惑。”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地点头,眼睛转了转,“那是不是也有很老的考生去参加科举?” “嗯。”张黎此时睁开眼,欣慰地看着我,“举一反三,孺子可教。” “忘了跟你们说,方才我已经和云先生说好,等过了明年,第三年的惊蛰时分,便可以入学。” 我在心里背了一遍节气歌,惊蛰是二十四节气的第三个节气,在每年正月的中下旬,如今是七月中旬,还有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 “父亲,刚才就想问您,云先生是谁?” 张黎闻言面露惆怅,颇为怀念地说:“他老人家以前是国子监祭酒,是我的老师,庆云学馆便是他所建。” 我和张长乐面面相觑,原来云先生是建馆之人,更是前国子监祭酒。 记得蒙馆里的夫子曾经就提起过,要说国家里的最高学府,那便是国子监了,而国子监里最有威望的官职便是祭酒了。 “呵呵,可惜我才疏学浅,早年便沉溺于经商,时常被老师说教。” 虽然这样说,但我发现伯父的表情很是释然,还带着怀念,想来对自己的老师依然心存感恩。 但感恩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却是无法说清的。尽管曾经从夫子那听过解释,教导我们第一要感恩和回报的人便是父母,那对其他人也能怀有同样的报答吗? “庆云学馆在整个庆州甚至在其他州域都颇有名望,很多人都为老师慕名而来,这里开馆已有十年,出过近百位秀才,十九名进士。” 我不禁有些被吓到,难以想象一个学馆能够出来这么多人才。 而张长乐则是已经端着小说津津有味地看进去了,全然没有听进去后面的话。 …… 白露时节刚过,天气较之前凉快了一些,再没有了之前的燥热。 但要选热和冷,或者说是夏季和冬季,我宁愿一直过着汗流不止的日子,也不想度过一个寒冷寂寥的冬季。 秦爷爷年纪已过六旬,而且孤身一人住在我家隔壁,平时都靠周围邻居照顾,他也总是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时常来接我回家。 我曾经多次想要劝阻,但都以失败告终。最近秦爷爷身子不好,似乎是被热着的,总是昏昏沉沉。请了大夫说是因为天气炎热,需要在屋里静养,不能出汗。 不知该不该这么想,秦爷爷这样我反到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麻烦他了。过了大半年,其实我已经认得了路,自己一个人回去完全可以。 父亲忙于生计着实没空,母亲从头开始就没去过蒙馆一次,李叔也有自己的酒铺要照顾。 无奈之下,父亲答应了我,让我一个人回来。 这天,我手捧着话本子,走在回去的路上,没注意到前方,不凑巧撞到了人。 “哎哟,你这臭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吗?” 对面那人捂着肚子叫疼,指着我就开口大骂,语气凶狠。 我因为是自己走路看话本子,的确理亏,不敢还口,只能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他冷着脸,说完就抓住我的后颈,拎着进了一个胡同里,顺手把我扔在地上。 “还是张氏蒙馆的小屁孩,走路不长眼,学的什么狗屁!” 我朝他稍微瞅了一眼,发现他左脸上有块刺眼的伤疤,看得叫人害怕,我赶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低头干嘛?疤脸我的脸上是不是很可怕?给我抬起头,好好看!” 他把我扯起来,满脸阴狠,抓着我头发强迫我看他的脸,心中恐慌的我只能照做,不敢多说一句,颤颤巍巍盯着,大气不出。 “哼!” 疤脸松开手将我推后,污浊的口气让我感到恶心,但还是强忍着没表现出来,只想赶快离开,“对不起,大哥哥,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疤脸却是不想就这样放过我,威胁着我说:“原谅你可以,现在就给我三十钱,我马上放你走。” 三十钱?我瞪大了眼睛,我见过最多的就只有十文,而且我根本没有。 “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