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圈,太后才收回目光,移向上官尚书,随口道:“看他们的样子还是紧张,朕又没摆架子。” 后者敞然一笑,朱唇轻启,夸道:“他们是听闻了太后的事迹,心怀崇敬,怕有损您的威严,折拂了大南的名望,因此才不敢肆意随性。” “太后,这是好事,说明我大南子民位卑未敢忘忧国。” 坐在下面,听完这些话我自己都差点信了,这位上官尚书当真是舌灿莲花,辩才无碍。 可转念一想,这说得是不是有点那拍马屁的意思? 而太后却像是没有听出来般,突然慨叹了一声,怅然地说:“家国天下,家国天下,就是这泱泱百姓组成了一个个家,成为如今大南强国的夯实基土。” “所以是无位亦可喜忧国。”太后直直凝视着下方众人,语重心长地开口,“希望你们真能像上官尚书说的那样,在朕面前拘谨,是时刻忧心国家,怕折损了我国的威望。” 我不明白太后为何突然说这么严肃的话题事情,可见到有人起身,还是赶紧照做。 “谨遵太后教诲。” 抬手在空中做出下压的动作,太后散去威严,轻和地说:“都坐下吧。” 然后探头些许,朝我们第一排看了看,转头朝云先生道:“坐在最前面的这群小孩,朕看着都还没有束发及笄,可精神饱满,朝气蓬勃。朕还听说,里面有两个小家伙也成了秀才?” 闻言我心里凛然,余光看了旁边站着的张长乐,显然太后这话是在说我们两个。 坐在旁边的云文栋连忙准备起身说话,却是被太后眼神阻止。 “云老坐下说话,莫要再如此,事不过三。” 语气中已然是有了怒意。 于是云先生只坐好回答:“回禀太后,确有两人是今年六月岁试的秀才,分别是张长乐和路仁。” 说着,他伸出枯槁的手指,点向我和张长乐两人。 等太后循着看过来时,我们俩同时站起来,埋首行礼,没有说话。 “抬起头来。”看清我们的面容后,太后脸露欣慰,压手示意我们坐下,“嗯……不仅有才识,长得也俊俏,以后必是一代少年才俊。” 刚夸完,她便又想起来什么,语气如沉地说:“都说少年才俊,年轻有为,可古往今来担得起这八个字的人却少之又少,常常成了客套恭维之词。” “我大南自立国始有一百二十三载,从太祖起便增办学府,培养人才。前有大儒柳河东,韩昌黎,今有朕身旁的云文栋,更有无数具有真才实干的文臣武将,方能有今日的盛世乐土。” 太后的口气愈加激昂高亮,甚至说完已经站直了凤身,面容霸气外漏,目光如电。 “朕,要我大南千秋万代,与天同寿!朕,要天下子民安居乐业,丰衣足食!朕,要让万国来朝,俯首称臣!” “而你们!”太后伸出右手,宽大的袖口随着手臂的移动而轻舞飞扬。 此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而我则是心情激荡,看向太后,目光灼灼。 “就是这宏伟愿景的基石。因此朕,要你们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对得起今天拥有的一切。” 众人没有言语,我本能地深深鞠躬拜服,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太后的远见雄略使我跳出了自身个体的恩怨得失,仿佛一跃而上,站在了古往今来这条历史长河的高空中。 渺小的个人在岁月的冲刷中无能为力,千千万人却能筑起河中磐石,经受住时间的侵蚀,留下我们曾来过的痕迹。 而太后现在不仅要让巨石坚固无比,还试图以此拦住长河的奔涌,告诉它,南国立于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全身汗毛倒竖,心底止不住地冒冷,这志向似乎太过于伟大,以致于无法完成。 但始终有人前赴后继,为了一个目标而奉献终身。 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太后,就听到了她所要实现的理想,以及坚持的信念。 可多年以后,当我再次见到她时,已是事未成,身先死。 可又留有火种。 放下手,掀开裙摆,太后利落地坐下,缓声道:“免礼,坐下吧。” “朕来这的第二件事,乃是男女同学吃住的问题。” 闻言我刚放松平复的思绪又立马提了上去,腰杆向上挺,又一件大事要来了。 利芒毕露,太后沉默数息之后,才缓缓开口继续道:“首先,此为朕亲自制诰所令,再由礼部颁发,通知各地学府督办施行。若是有任何不满和反对,现在可以提出,或者随时上报礼部,朕会亲自答复。” “朕与先皇深感律法之重要,组织朝廷重臣,六部官员日夜修改,删去旧律《大南典》中繁琐不合理的地方,新增未曾涉及的遗漏。” 提到先皇,我似乎看见太后眼中显露出追思,但又转瞬即逝。 “这个举措耗时长达二十年之久,编撰而成的《新律》有一百五十卷,分为国典,朝纲,礼部,吏部,刑部,兵部,户部,工部,民利,武律共十大类,各大类之下又分有门,目。目下是具体的条格律例。” “《新律》足有二百三十一门,一千八十目,两万三千二十条律令,共计七十六万九千三十二字。且至今不曾结束完成,还在修编。” 这回我真的无法忍住,直接张开嘴巴,恐怕都能塞进一颗鸡蛋了。 想起那本厚厚的《南明律》,当初长青师兄说这只是南朝律法的一小部分,我还没有什么概念,而且也不是太在意,毕竟对它兴趣不大。 可如今从太后口中听到完整的《新律》如此之繁多,字数庞大。 要是换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