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主仆二人两手交握,温情脉脉,
殿外,伺候沐倾雪的宫人犹如落入炼狱之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依着娘娘看,这次动手的会是谁?”
玉满将空掉的碗放回托盘,扶着沐倾雪躺回榻上,细致地整理被角,
那日御书房外的久跪伤了沐倾雪的膝盖,再加上太医把脉有滑胎之兆,叮嘱静养,是以这些天沐倾雪都躺在床榻之上,由宫人伺候起居,
假孕的药丸需要隔一日服用一颗来让脉象变得更加真实,以免被发现,药丸藏在沐倾雪的玉枕中,沐倾雪对朱谨说是怕接近她的人多了之后容易发生意外,只让玉满几个从定远王府带来的人在内室伺候。
内室无人,说起话来也方便许多,
沐倾雪让玉满取来绣棚,淡声道:“这宫中就没有人不想冲本宫动手,不过大鱼都在深潭中窝着,现在动手的不过是试探本宫的小鱼罢了。”
染着丹蔻的指尖捏着细长的针,沐倾雪盯着针尖上闪烁的冷芒,眸底幽黑一片,
“左右逃不过那几个嫔,没什么新意,都是他们手中的棋子,用命来试探本宫有孕的真假和凤仪宫的动作,”
她端详着绣棚上花样,轻蔑一笑:
“不过让本宫想不通的是左相府,德妃空有一身美貌却愚蠢地让人发笑,这个性子在后宫就是送人头的,左相是个有野心的,送这样一个花瓶进宫,让本宫实在猜不透他的用意。”
左相府并不只有德妃一个嫡女,据她所知,左相府的六姑娘虽在京都没出名,平日看着也乖巧温顺,但却是个有心机的,如果当初左相送六姑娘进宫,指不定已经在后宫站稳了脚跟,
左相究竟想做什么?
对于左相的用意,沐倾雪百思不得其解,柳眉紧蹙,将满腔疑惑压在心底,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清理干净后宫前朝,早日生下皇长子才好。
有了朱谨插手,揪出背后之人变得格外容易,
不出沐倾雪所料,最后查出来的下手之人是向来低调的云嫔,
可区区一个嫔,哪有那么大胆子谋害皇后,沐倾雪和朱谨都心知肚明,可苦无证据,哪怕朱谨是帝王也不能随意闻责,
只能在其他地方申饬,以发泄心中不满。
后宫一通摸查下来,血迹染红了青石地,刺鼻的血腥味迟迟不散,乱葬岗的尸首一层叠一层,摞成小山丘。
朱谨的雷霆手段让后宫前朝为之一震,一时间安静下来。经此一事,沐倾雪有孕的消息也传遍了京都,
被关押的定远王妃也因此逃过一劫,被罚在府中礼佛休养品行。
赏菊宴设局一事,以柳嫔白绫一条谢罪,罗成被罚流放,定远王妃幽禁结束。
消息传入县主府中,凝香顿时气的跺脚,
“禁足佛堂听着吓人,不就是让她回自己家享福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姑娘,陛下就这么轻飘飘一句就抹去了她的罪行!真是气死个人!”
凝香双手揪着在暖阁来回转圈,脸上因薄怒呈现绯红,
“陛下口口声声要护您周全,难不成这就是他所谓的周全?只要姑娘没出事!那便没事儿了?”
“还送那些个珠宝首饰来膈应人,姑娘才不稀罕!”
“行了行了,别转了,转的我眼花。”
看着凝香一副炸毛的模样,沈月无奈的笑了笑,放下书册,眸色清冷:“定远王妃是皇后生母,她的身份比我这个县主高,按律她扰乱宴会的罪名要比谋害我的大的多了,”
“皇后素衣荆钗求情,又碰巧查出孕事,于情于理陛下也当从轻发落,”
更别说沐倾雪险些被谋害,朱谨却顾全大局无法揪出真正的下手之人,出于愧疚,他也会对定远王妃轻拿轻放。
人呐,一辈子都逃不过权衡利弊。
从沐倾雪怀孕的消息传出来后,她就猜到定远王妃不会受重罚,更何况她本也不指望朱谨给她做主。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仇要自己报,她没有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习惯,
沈月眼神阴鸷,起身望着窗外地上铺着的大片大片黄色落叶,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秋风拂过,树上仅剩的落叶被卷着在空中飞舞,
沈月伸手,捞住一片枯叶捏在手心,
指腹抚过叶片上的纹路,她唇角溢出低沉的轻笑,
定远王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早已耗尽了她的所有耐心,
之前是看在沐倾雪的面子上,她选择将处置的权利交给沐倾雪,
却没想,沐倾雪借着此事憋了一个大的。
女子有孕,定然提前会察觉,
迟来的葵水,身体的反应,处处都会透出异样,依着沐倾雪对皇长子的渴望,她不相信沐倾雪在赏菊宴之前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之前她不愿揣测沐倾雪的心意,将赏菊宴误认为沐倾雪替她做主的途径,
却不想人是会变的,所谓的情谊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沐倾雪替她做主是假,大义灭亲是假,从始至终她的目的便是借对自己的好,来让朱谨对她另眼相看,产生愧疚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