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谨脸上的情绪在柳烟出现的瞬间尽数收敛,恢复成平日里冷峻的帝王形象。
“呵!祭拜?”
他冷笑,嗓音阴森诡异,
他今日秘密出宫,除了禁卫军之外并未告知任何人,而这个自称为柳烟的女子,偏偏就这么巧,恰好出现在沈月的府邸之中,
禁卫军也该清一清了
朱谨死死盯着柳烟与沈月相似的容貌,眸光阴鸷,
“民女无意惊扰贵人雅兴,祭拜已结束,民女这就离开。”
柳烟微微低头行礼,眼睑低垂,鬓发随着她的动作在脸侧回荡,晃眼一看,仿若沈月亲临。
这些人呐!
朱谨心中嗤笑,
知道他对沈月念念不忘,便想方设法寻了个替身,好迷惑自己,
“柳烟是吧?”
朱谨上前两步矗立在柳烟面前,高大的身躯魁梧,带着摄人的阴冷气息,
他伸手,大掌掐住柳烟双颊逼着她抬头,
双颊被掐的刺痛,柳烟长睫微颤,怯生生的抬眼望着朱谨,贝齿咬着红唇,一副柔弱的模样,
“贵人有何吩咐?”
“她从来不会做出这幅表情。”
朱谨嗓音淡淡,黑眸幽沉如墨:“东施效颦,当真以为朕饥不择食不成?她是无可替代的人,而你,成功挑起了朕的怒火。”
朱谨猛地松开手将柳烟甩开,仿佛她是什么污浊之物一般。
“来人!将这个女人带下去严加拷问,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出的馊主意。”
柳烟重重摔倒在地,霎时间脸上血色尽失,瞥见朱谨眼底的杀意,她慌了神,连忙跪地求饶,
“陛下开恩!民女只是仰慕陛下英姿,一时鬼迷心窍,才想出在县主府等陛下的主意来!陛下!求陛下看在民女对您一片痴心的份上,饶过民女这次!”
朱谨冷笑:“拖下去!”
暗卫当即从暗处闪出,将跪地求饶的柳烟堵了嘴拖出去,
院中再次安静,
朱谨寻了块平整的石台,将上面的积雪拂走,独自坐在断壁残痕之中,
雪花飘飘扬扬落了满头,
他摸出怀中的荷包,温柔摩挲一阵后打开,取出一截被红绳扎起来的青丝,贴在胸口,哑声喃喃,
“偷来的,总归留不长久,我只当你留在了这里。”
凤眸扫过院中,朱谨起身来到院落一角,被烧了半截枯树下,是沈月喜欢看书的地方,
他拨开断木,从腰间抽出匕首在地上挖掘出一个小坑,将青丝重新放进荷包,埋在枯树之下,
也算是对二人的过去,有了个告别。
天色发暗,如巨大的黑布笼罩在苍穹之上,
听风站在远处催促:“陛下,当回宫了,再耽搁下去,车马恐怕会在半路遇见暴雪。”
朱谨拍了拍土堆,恋恋不舍的起身,
是该离开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将脚印覆盖,一柄青色油纸伞出现在县主府主屋,
程沣小心翼翼将怀中的沈月放在平整的石台上,接过她手中的油纸伞,伞身倾斜,替她遮蔽风雪,
“姑娘,我们也该走了,巫婵姑娘说,您不能受寒。”
“嗯,我知道,我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
沈月菱唇弯弯,扬起一抹浅笑:“我只是想在离开前再看一看,也算是与过去道个别。”
沈月裹着雪白的狐狸毛大氅,巴掌大的脸缩在银白色的皮毛中,透着羸弱的美,
方才匆匆一瞥而过,她看到了朱谨,
短短几日他瘦的厉害,眼窝凹陷,浑身上下笼罩着厚厚一层阴郁,
沈月长睫眨了眨,落在眼睫上的雪花被抖落进眼中瞬间融化成水,她伸手,从程沣手中握住油纸伞,轻声道:“程沣,把他埋的东西与我看一看。”
程沣身子微僵,轻应一声朝着枯树走去,不多时捧着一个沾着泥土的荷包回转,半跪在沈月面前,
大红荷包精致看着有些眼熟,沈月解开荷包,从里面倒出一截青丝,
青丝一半粗硬一半细软,被鲜艳的红绳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
“原是怕偷窃行为被发现,来毁尸灭迹的。”
沈月轻笑,将青丝重新放回荷包,递还给程沣:“埋回去吧。”
雪越下越大,不过片刻,便在地上堆出形状。
程沣将沈月打横抱起,几个纵跃消失在县主府,钻进停在小巷的马车之中,
“姑娘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还非要多此一举。”
马车缓缓行驶,碧叶替沈月褪下身上沾染着风雪的大氅,小心翼翼扶着沈月在马车中躺下,
望着她浅紫色的唇瓣,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奴婢实在想不出这京都还有什么是值得姑娘留恋的,”
“人人戴着假面,处处都是算计,这样的地方,奴婢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再踏足。”
沈月缓缓睁开眼,望着车顶摇晃的坠子,笑着附和:“你说得对,但愿这辈子都不再踏足京都。”
指尖抚上胸口,淡淡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当初有多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