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方义带着方兰和四个弟弟去西瓜岭上割牛草。
此时太阳还没有出来,草坡上到处都是圆圆润润、晶莹剔透的露珠,用手轻轻一碰,便会顺溜地滑到地面上。
这一个星期,黄牛归方家看管。它真的是太能吃了,每天吃尽几箩筐的青草似乎还嫌不够多。也难怪,它的力气那么大,身体那么好,每天的精神头儿那么足。
踏着露珠割牛草,浑身上下像被雨淋湿了一般,有时不小心还会被尖细叶子的锯齿割破皮肤。因此,每次清晨割牛草后,人人都像是打了一场水仗,不仅浑身湿漉漉,而且到处是伤痕。不过,这些在方家孩子眼中,早已只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了。
等到七点多钟的时候,太阳从东边的山后转出来,照得整个百家村一片辉煌,那些茅草屋仿佛真是用金子堆砌的一般。
方贵走在最前边,后面紧跟着方荣、方华、方富、方兰和方义,六个人背着六箩筐的青草,迎着朝阳一路哼哼唱唱地往家里去。
快到家门口时,扎着两只小辫子、正在啃烤红薯的九儿笑嘻嘻地跑上前来迎接她的姐姐和哥哥们。方义张开双臂抱起她,帮她擦掉嘴上黑乎乎的灰,“看你,又变成了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咪!”
九儿搂着方义的脖子问:“大哥,那我们就养一只小猫咪好不好?我跟妈妈也说过,可是她说,如果我们再养一只小猫咪的话,那我以后就没有饭吃了。”
方义哈哈大笑起来,勾了一下九儿的小鼻子问:“这是为什么呀?”
九儿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妈妈说,咱家粮食不够多,要是养猫咪了,就得把我的粮食喂给猫咪吃,然后我就没得吃了。”
方义笑着问:“那你愿意吗?”
九儿认真地想了想,“我只能分给它一半!要是全给它的话,我也要像咱家以前的那头老黄牛一样,会饿死的!”
方义听了九儿的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默默无语。他在西瓜岭上割草时,一早上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头老黄牛从草坡上滚落而死的画面……
吃过早饭后,刘婶提着一床捆扎且包裹好的被子来到了方家门口。李婶连忙迎了过去,接过刘婶手中的被子。
刘婶说:“我昨天也跟方义说了,今天麻烦他帮我送一床被子去桃花岗给乔雪。就是不知道方义今天忙不忙?”
还没等李婶开口,从屋里走出来的方叔就抢先说:“他今天没什么事,不忙的,让他去送吧。”
大人们之间早已相互递了眼神,只是孩子们谁也没看懂这意思。
方义昨晚上已经在想这事了,即便刘婶不来,他也准备去乔家拿被子去。
李婶让方义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又洗了头发,擦了脸,这才叫他背着那床被子出发了。
刘婶一直盯着方义的背影,直到他转过墙角再也看不见。她回过身来对李婶说:“你们家方义真的是没得说,以后有他照顾乔雪,我就放心了。”
李婶听着这话,心里也十分欢喜,“男孩就应该要照顾女孩的,况且我们两家都已经……所以啊,就更应该让方义多出点力了。”
刘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过了一会儿后,她支支吾吾地问李婶:“江南慧子那边……可来信了?信上是怎么说的?又有什么好消息了吧。”
李婶往身后指了指正在捆扎一把把芝麻的方叔,“这事儿呀,你得问他。江南的第三封来信,就他一个人知道信上内容,我们都还没听见呢。”
刘婶的眼中顿时流露出一种极其诧异的眼神。这时,只见方叔抬起头来,笑着接过了李婶的话茬,“还能有什么?当然都是那边的好消息。慧子他们在江南过得可好哩!”
听方叔这么一说,刘婶又恢复了脸上的笑容,“就是可惜路太远了,要不然倒是可以经常去慧子那里看看。”
方叔忙说:“路远并不算什么,有亲人在那边,再远也觉着近。过些日子,我就让方义上他姑姑那儿走一趟。”
李婶和刘婶只当方叔是在说笑话,相互看了看后,呵呵地笑了一阵,不再言语,走过去帮方叔捆扎已经晒干的芝麻杆。
方义背着被子,一路飞奔,晌午还没到,就已经来到了桃花岗上。
此时的桃花岗,满山坡都是叶子稀疏的桃树,虽然比不上春天开满桃花的那番景致,但也是一种别样的壮观。
方义进了学校后,直接来教师宿舍找乔雪,却远远地看见乔雪正拿一根长竹竿在仰头捣烂屋檐下的一个马蜂窝。
乔雪没想到方义会来,忙放下竹竿,笑着让方义进屋,请他喝水。
两人相互问候了一番后,乔雪迫不及待地告诉方义她在这里的情况。果然像方义想象的那样,聪明能干的乔雪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而且过得很好。方义望着滔滔不绝的乔雪,放心地笑了。
“你刚才在那里拿竹竿挑什么?”方义忽然想起来这事儿,边说边往门口走去。
乔雪跟在方义身后,调皮地说:“闲着没事儿,我在逗马蜂玩呢。”
方义不信这话,抬头看向高高的屋檐,只见上面有一个挺大的“鸟窝”,但的确又不是鸟窝,是一个空空的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