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不大却一直在下,廊下两盏灯笼有气无力的随着夜风摇晃,昏暗的烛火堪堪照亮“双桥客店”几个字。 ‘梆、梆、梆’三响从远处的街道传来,不一会一个身披蓑衣的身影从夜色中慢慢挤了出来,是打更人,不知是偷懒还是连日阴雨,打更人没有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话,走几步‘梆、梆、梆’,走几步‘梆、梆、梆’。 没多会到了客店前,“水深一尺,天明渐退。”嗓子一扯喊得夜色都浅了几分‘梆、梆、梆’。 “水深一尺,天明渐退。”又高声喊了一句,见客栈内没有动静打更人驻足了一会准备转身离去,这时‘哐当’一声客栈门板被抽掉了一块,一个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九爷爷,慢些,水退了吗?可能过车马?” 打更人瞪了一眼,对着刚门板里转出来的小家伙训斥道:“小福子,守夜就要警醒些,小心掌柜的罚你。”但见小福子一脸迷糊却又强撑着眼睛的样子,半大小子正是贪睡的年纪,心下一软提点道:“你自去赶紧知会掌柜,切莫误事。” “哎,小福子省得。”小福子垂手恭敬应道,又从门板中转了进去,忽儿又探出头来关切说道:“九爷爷,雨湿路滑慢些行。” 打更人心中一暖面上却假意喝道:“快去,九爷爷哪用你来提醒!”听着客栈内一溜小跑声心下一叹,小子到是心善,可惜父亲早亡小小年纪就要养活寡母年幼弟妹,幸亏一是双桥程氏先祖有遗训“养其幼,终其老”,二来程氏老祖宗眼光实在好,自从在此修建两座桥后使过路客商节省了数百里路程,全镇上下不缺生计,小福子在客栈里做了学徒,掌柜喜他伶俐多有接济,一家倒也是不缺吃食。 “水深一尺,天明渐退。”又拉高音量喊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客栈内小福子快步来到掌柜卧房门外也听到打更人这一声,心中明白是九爷爷怕自己先前睡迷糊没听清水汛内容传错话误事赶忙揉了揉眼睛搓了把脸,轻轻在掌柜卧房门上叩了几下,侧耳听了听,没动静又加重叩了几下。 “谁呀,可有事?”房内一个女人问道。 “婶娘,是我小福子,掌柜的可醒了?” 就听见房内女人似乎在叫醒枕边人,一个男人声音嘟哝了几声接着问道:“小福子,可是雨收了?” “是的掌柜,雨收了不少,刚刚打更的九爷来传话说是‘水深一尺,天明渐退。’”。小福子赶紧答道,尤其是关于水汛的话更是一字一顿清清楚楚。 “甚好,速去通知伙计们起来。”屋里男人声音一下子清醒,高声吩咐:“起炤生火,多备干粮。” “哎!”小福子高声应道,就要去通知各位伙计,就听身后‘吱啦’一声就见掌柜身披单衣,屐着布鞋站在门口。“小福子做得好,没有误了旅客的行程,去后厨揣上几个饼子到桥头跟着七叔,一旦水情有变就速来回报,往年涨水期过桥也最多不过几刻钟通行时间,可不得误了时间。” 此时后院的声响已惊动两旁厢房里的伙计,东厢房住着的大厨领着火工不及洗漱直接就往后厨走,小福子见状连忙跟上。 从后厨的蒸笼里用布帕揣上三个冷炊饼正要往外走就被大厨一把揪住了衣领,接着怀里又被塞了两个。 “腿脚快些顺路回趟家送与弟妹吃食。”说完膀大腰圆的厨子就将小福子拎到屋外。 双桥镇自从建镇以来外人很少,几乎都是同宗同族,彼此帮衬倒也和谐。 外面下着雨,阿福回屋找了件蓑衣披上,拿着斗笠风一样就向外冲去。 跑出一段路又想到什么反身折回,来到一处拐角避风的屋檐下,就见两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一堆茅草里。 阿福上前推了推那个稍大的,轻声唤道:“小石头,快醒醒。” 大的没反应到是怀中那个小家伙睁开了眼睛,看着阿福悄声说道:“阿福哥,哥哥昨夜将吃食都给了我,夜里又冷又饿,方才刚刚睡下。” “不打紧,来先吃个饼子。”阿福一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一手拿了个炊饼递过去。 小家伙接过炊饼拢在怀中,伸手推了推抱着他的哥哥。“哥,快醒醒!阿福哥又给我们送吃食来了。” “嗯,阿福来了。”被叫作小石头的男孩被推醒应了一声,看看阿福又看了眼幼弟怀中的饼子却说道:“阿福,莫要多拿店里吃食连累你,况且你还有弟妹婶娘也需要···” “知道知道,那需你来操心?”阿福连忙打断这位新交朋友的说道,指着怀中说道:“这里还有。”说着又摸出一个炊饼硬塞在他手中。 “家里平日有街坊四邻照应,倒是你们接下来要一路远行,不吃些东西如何能行?”说着又将怀中布包推送与小石头,正色道:“莫要推辞,小木头这么小你得为他拿着,还有些需与你仔细交代。” 小石头此刻也没有气力推辞,看看怀中年幼的弟弟,想了想起身正式向阿福施了一礼。 “掌柜说能通行的时间极短,可能还只能通行车马,你们俩人小力弱要淌水过桥恐有危险,想来那些行商怕拖累不会带上你们,有个老夫子倒是善人,可惜他是坐囚车来的。” “唉!勿慌,让我再想想。”阿福挠了挠头。“对了,还有一户官家小姐也是有车马的。快,小石头你将那块布帕拿出来把自己洗漱干净些,那些夫人小姐可爱干净了,这些日子每日都要烧水洗沐的房间还要熏香,你们收拾得清爽说不定小姐看了心一善带上你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