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柳承明第一次踏足柳姒的公主府,他之前倒是从未来过。
听说他这个六妹悲伤过度,郁结于心,已经哭晕了好几次。难得见到这种场景,柳承明当然得来瞧瞧。
只是本来是瞧热闹,却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又软了心。
她一身单薄孝衣,墨色长发披散在背后,不着半点装饰,侧身倚在廊凳上,呆呆地看着池里的荷花,眼眶微红,看着疲倦又憔悴。
柳承明朝她靠近。
柳姒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也不回头,声音沙哑,“老师的坟碑都立好了吗?”
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喜欢安静,三清观的后山少人,不会吵着她。”
“六妹怎么不亲自去?”柳承明突然出声。
被他吓了一跳,柳姒转头,见柳承明身着浅色锦袍,腰系革带,头戴玉冠,看着清贵无比。
“三哥怎么来了?”她问。
柳承明撩袍坐在她身侧,“听说你这几日神思忧戚,所以特地过来瞧瞧。”
“那瞧好了么?”她问。
柳承明摇头,“瞧着比从前清瘦许多,自然是不好的。”
柳姒转头,没再说什么。
他问:“听说你前几日冲到凤阳府上要人,被圣人斥责了?”
柳姒淡淡看着池塘里跃出水面的鲤鱼,“凤阳做好了局请我去,我岂能不如她的意。”
“是凤阳杀的?”
柳姒摇头,“不是她,她没那么蠢,也不会做得如此明显。”
若是凤阳要暗中将湖娘除掉,她就不会留下银心与平意这两个祸端;既留下,便说明不是她做的。
她就是要借银心与平意的口告诉柳姒,她知道湖娘的下落。
柳姒在意湖娘,毫无头绪下便一定会去找凤阳;圣人最宠爱凤阳这个公主,得知她得了急症也一定会去看望。
凤阳公主府是所有公主府里离皇宫最近的,凤阳是算准了时辰去请圣人的。
而柳姒就算明白这是个局,但她为了湖娘,也只能心甘情愿地踏入其中。
柳姒若是不被斥责,凤阳就不会告知她湖娘的下落。
所以柳姒才会在圣人问她时,不替自己辩解。
“但她知道是谁杀的老师。”
柳姒食指轻轻地滑在池栏上,语气肯定。
只是让柳姒禁足还不足以令凤阳说出杀人凶手是谁,她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所以你打算接下来如何?”柳承明问。
“如何?”听罢柳姒自嘲一笑,抬头环顾整座公主府,“我被圣人禁足在此,又能如何?”
柳承明却笑,“我认识的六妹,可不是这么守规矩的人。你是在自责?不去亲自送湖娘子下葬也是因为这个?”
柳姒沉默。
半晌她道:“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声音轻得仿佛与微风融在了一处,话语间,泪落了下来。
柳承明看着她脸颊上那泪珠,心头不自觉地泛起一阵阵疼。
他抬手,轻轻替柳姒将泪拭去;而后动作轻柔地捧起她的脸颊,认真地安慰她。
“不是你的错。”
因着他这动作,柳姒被迫仰头望向他,没有办法躲开他的亲密。
他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散漫与算计,只有心疼和温和。
柳姒心中觉得别扭,刚要让开就听见一声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
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两兄妹转头望去,却见秋兰正握拳抵在唇边不停地咳嗽,两只眼睛不住地向她自己身后示意。
撇头看去,只见谢晏拿着一个长长的锦盒站在秋兰身后。
“谢少卿,你怎么来了?”柳姒惊讶。
谢晏开口道:“去岁冬狩公主曾救过臣一次,所以臣今日特带上一件礼物,想谢公主救命之情。”
柳姒疑惑,“谢相公上次不是已派人送过礼了吗?”
谢晏站在那里,遗世独立,“今日这个,是我想给公主的。”
他站在五步之外,将锦盒递给秋兰。
柳姒正欲将秋兰捧过来的锦盒打开,谢晏却突然道:“公主可否等独处时再打开?”
他说这话时,面上带了些不自然。
柳承明看在眼中,轻轻打趣,“谢少卿这谢礼未免也送得太晚了些吧,如今都快端午了,却才送来去年的礼。”
谢晏闻言朝柳姒解释,“一直不知道送什么,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无妨。”
柳姒猜测盒中的东西或许不方便外人看见,于是吩咐秋兰将东西放到她屋子里。
秋兰捧着锦盒从柳承明身边路过,也不知怎得脚下一个不稳朝前头扑去,手中的锦盒掉在地上,里头的东西也摔了出来。
是一幅画卷。
因为摔出了锦盒,画卷舒展开一部分,露出里头的内容。
柳承明嗤笑,“谢少卿送礼便送一幅画么?”
站稳的秋兰正准备将画卷好装回去,却被柳姒止住。
“等等。”
她弯腰将那幅画捡起来,剩下的半幅画顺着她的动作展现在她眼前。
画卷上两个女子站在高阁之上,左边的女子略微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