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收成本就不算好,这些吏员的手又格外黑,把他们喂饱之后,各家的粮都不够了。
眼看辛苦一年,果子却要被这群没良心的摘去,大家心里都愤愤不平,看宁烛的眼神带着难言的愤怒,表面上却越发沉默。
宁烛没什么干实事的经验,嗅不出空气中的紧张,还以为自己威严令行,格外得意。
他心里有本账,记得哪些村民“得罪”过他,于是,对他们越发苛刻。
宁满仓觉得不好,出言相劝,“那啥,听说人家有了出息,都得照顾自己村里的人呢,大家都一个村住着,这么办怕是不……”
“哎呦,大哥,你可真是菩萨,你忘了当初他们怎么对咱的了?”
李氏翻个白眼,也说,“要不是烛儿中了秀才,又得了这个好差事,他们哪里把我们放在眼里!这些刁民就得好好惩戒一番才行呢!”
他们已经自己封自己是官眷了。
宁满仓在这个家说的话,还不如宁烛放个屁,没等他说完,就接连被怼了。
宁烛慢条斯理,等他们说完才开口,“等这事过了,我手头钱也够了,咱们就搬到县城里住,找一所离县衙近的房子,离这些刁民远远的,让他们连我们的边儿都够不到!大伯你若是可怜他们,到时就留在村里,跟他们作伴吧!”
“哎,别,别,我就那么一说,啥也不懂,你别跟我计较!”
宁满仓赶快堆出个笑脸,脸上的褶子皱的像朵菊花!
生生把宁烛看恶心了,赶紧移开视线。
宁来福和李氏都觉得宁烛的做法解气,看见他拿回来的钱又觉得欢喜,天天给他鼓劲,宁烛做的越发过分了。
后来有一天夜里,宁来福晚上起夜,迷迷糊糊回房的时候,好像瞥见一个黑影从院墙翻出去!
他顿时就精神了,急忙过去查看。
可他并没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再一回想,觉得那身影有些像宁凝。
但宁凝在县里,不可能深更半夜跑到这来,再说他也没有蹿房越脊的本事啊!
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宁来福打个哈欠,宁烛算账算了半宿,好不容易睡会儿,他还是别打扰了!
他没料到第二天,他就被愤怒的村民们围住了,起初他还摆出官老爷亲爹的派头,呵斥他们出去。
可村民们各个手里带着种田的家伙,一起往他身上招呼,很快他就被打得倒在地上,像一摊烂泥似的。
不仅是他,还有李氏、宁满仓、宁烛,都被揍了个臭死!
原因无他,宁烛昨天算的私账,不知被谁偷了,今早上被贴到县里最繁华酒楼的外墙上。
那私账上明明白白记着,他们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又是如何分账的。
大家本就不满呢,这下有了证据,越发群情激愤,冲到几个吏员家里就是一顿打砸,甚至还有一些去围攻县衙,让县令出面给个说法。
县令也懵了,他初来乍到,就怕那些吏员都是些老油条,太过欺负百姓,所以才想让宁烛这个年轻秀才去压阵。
他哪里想到年轻秀才不代表人品好,新任吏员可能比老油条还狠呢!
他也没见过多少大阵仗,只能哆嗦着跟大家保证,马上去擒拿几个吏员,然后严审此案,绝不偏袒!
几个衙役去捉拿宁烛的时候,其实正好救了他一命,要不他们全家都要被打死了!
村民们虽然同意衙役将他们带走,但大家都虎视眈眈在后面跟着,那眼神,连沾过血的衙役都不敢跟他们对视。
县令当然不会偏袒他们,甚至比村民们还恨他们呢,当即升堂审理,几个吏员虽然都被揍得鼻青脸肿,这时都打起精神来互相推诿。
被推到前头的就是宁烛,几个吏员当初跟他说好听的,请他喝酒,其实就是在拉拢他。
但他们也没想到,宁烛手会这么黑,办事又如此不谨慎,居然连账本都被人当众贴出来了!
宁烛也在为自己辩解,可惜他牙都被打掉了好几颗,说话都漏风,大家都听不清他说什么,再说账本就是他做的,分辩也是无用。
县令正要宣判呢,知府到了,这下用不着他了,因为知府是来连他一起审的。
他这是识人不明,几乎激起民变,还真以为处置了几个吏员就没事了?
后来案情审清,上报朝廷,将知县免职,宁烛和几个吏员统统处斩,他们的家眷充军发配!
宁凝和宋若娘已经分家,又跟宁满仓断了关系,不在充军的范围内。
可宁满仓却跑不了,宁烛被斩后,他跟李氏、宁来福一起被押解上路了。
若有人给押解的衙役们打点,他们还会客气些,可用膝盖都能想到,宁凝怎么会帮他们打点呢!
宁满仓在牢里托人捎话,想见他一面,都被宁凝拒绝了。
所以,一路上,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起初,李氏和宁来福以为宁满仓还会和从前一样,给他们当牛做马,让他们充军之路好过一点。
没想到,在宁来福要求宁满仓让半个窝头给他的时候,宁满仓木着脸突然暴起,将他打翻在地,还将他的窝头抢过来,几口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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