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一天刚好是周末,宋念一大早就去了高架桥下摆摊。
天气越来越冷,高架桥下摆摊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有很多新的摊贩进了一批年货出来贩卖,高架桥下人来人往,所有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一副即将过节的热闹氛围。
就连王大妈也进了一些春联、福字,比她单卖青菜萝卜时的生意还要好。
宋念依旧是一块卦布一个小马扎,刚一坐下,人群中就跑过来一个中年男人。
这男人皮肤黝黑,露在外面的两只手皮肤龟裂粗糙,一看就是做惯了苦力活的。他似乎是早就来赶集了,手里已经买了好几袋的年货,有花生瓜子,还有几套女士棉袄。
孙耀把大包小包放在地上,自己坐在了小马扎上,开门见山地说道:“大师,我听俺们工友说,您这里的平安符可灵了。”
“俺们工地马上就要放假了,俺也准备回老家过年去了。走之前想在您这里给俺家老母亲买一张平安符。”
说着,孙耀就从内侧衣兜里掏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红色塑料袋。
塑料袋被折成四四方方一个小包,打开后里面又是一个折叠的四四方方的白色塑料袋,再打开,里面终于露出了一小叠粉色大钞。
孙耀数了数,从里面拿出20张钞票就要递给宋念,“俺都打听好价格了,平安符两千一张,俺就给家里的老母亲求一张。”
“俺娘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说话也不灵清,今年过来身体越发不好了。俺就希望她能多活几年,至少能等到我给她生一个孙子或者孙女儿。”
孙耀大约是不常说话,这么一长串话语说得磕磕碰碰。说完之后,也不敢直视宋念,就盯着自己破了一个洞的运动鞋瞧。
宋念看着对面这个中年男人布满褶皱的眼周,再看一眼他的额头中央两侧位置,张了张口,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你母亲都不在了,请平安符有什么用呢?”
对面的男人愣了一下,随即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但是他最笨,就连骂人的话也不会说:“我说这位大师,你可不要咒俺娘!俺年初出门的时候,她可平平安安的哩。”
“俺每个月都会给她打电话,老人家能吃能喝,咱可不兴这么咒她老人家!”
宋念:“那你这个月打电话了吗?”
孙耀没说话,他那手机打电话每分钟要两毛钱,他想着这个月反正马上就要回去了,多攒几次都够给老娘买一斤水果糖了。自己能省点是一点,就没有打。
宋念看了一眼放在他脚边的袋子,里面有一套紫色的碎花棉袄,看着就像是给家里女性长辈买的,可惜,这套棉袄注定等不到她的主人了。
宋念:“你要是不信,现在打个电话回去不就知道了?”
孙耀想到工友说的这个大师有真神通的话,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担心。
他掏出手机给远在千里的妻子打电话,家里就老婆和母亲两个人,没有安电话,以往都是通过妻子的手机联系的。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手机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头接听了。
一个泼辣的声音响起来:“干什么?不是马上就要回家了吗?还打电话来?家里有几个钱够你这么浪的?”
孙耀早已习惯了妻子的冷言冷语,直接问道:“小翠,俺妈呢?”
那头顿了一下,反问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等你回来不就知道了?”
她这么一说,孙耀心里更加不安了,坚持道:“你让俺娘接电话!”
小翠怒了:“接什么接?你有本事让死人接电话啊?”
孙耀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婆娘在说什么?哪个是死人?”
小翠:“还能有谁?除了你那个老不死的娘还能有谁?一大把年纪还活着浪费粮食,她不死谁死?”
孙耀声音颤抖着说道:“王小翠,你给俺说清楚!俺娘上个月还好好地,怎么现在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小翠声音比孙耀还要大:“死了!还要我说几遍呐!要不要我把她的心拿来给你看看啊?正好还剩一盘放在柜子里。”
孙耀简直快要晕过去了,他追问道:“什么心?你把俺娘怎么了?”
王小翠丝毫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劲:“你娘的心啊,不是说吃心补心嘛,刚好我这阵子总感觉胸口不舒服。反正那个老不死的死都死了,吃她一个心怎么了?”
“咋地,你也想吃啊?你说就是了,我给你留一点。”
孙耀已经不想晕了,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王小翠!这件事俺跟你没完!你先说清楚俺娘到底是怎么没的?”
王小翠:“呸,还跟我没完,你以为你是大孝子啊?整年整年的不着家,自己的老娘留给我伺候!你还有脸说我!”
孙耀对着听筒大吼:“俺在问你俺娘是怎么没的!”
王小翠被吓了一跳,结婚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丈夫发这么大的火。
顿时声音弱了下来:“还能怎么没的?前阵子咱们这里大雪封山,雪把门都挡住了,家里断电断柴,连手机信号都没了,那炕冻得跟冰坨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