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君昭此刻的目的是否单纯,慕鸾终究是心软了。
直言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君昭坦然承认,毫不遮掩,道“知道。”
离开赌坊的那天夜里,他一路跟着她,看着马车驶入云中路,最后停靠在将军府的偏门。
娇艳美人众星捧月般被侍卫仆从护进府中。
虽然走的是偏门,但那般矜贵姝丽又娇弱体虚之人,将军府中除了慕思年的女儿,再无二人。
慕鸾知道,君昭肯定暗地里调查过她,他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并非什么难事。
她明知故问道:“你叫什么?”
君昭敛眸,嗓音低了不少,“九幽。”
慕鸾皱眉,这名字多半是为了隐藏身份,难怪前世君昭登上王位后,所有人都查不到十九皇子的过去。
因为他的过去正以另一个人的身份过活着。
“我可以护你一次,但我有个条件。”
君昭抬眸,直视她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睛,低声道:“若能报答贵人的恩情,我什么都愿意做,生死不论。”
听他沉稳且坚定的语气,慕鸾此时怕是提出再过分的要求,他也会欣然答应。
毕竟他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疯子,为此他一身的血肉都可以为之牺牲。
慕鸾看着他,努力跳出前世对他的怨恨,道:“我不要你死,只希望日后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伤害慕家。”
男人眼眸微动,墨色的瞳仁漩涡般幽深,他垂下的手轻捻着指腹。
他的存在就是世界肮脏的证据,人人都想他死,都希望把他掩埋在地狱的牢笼中,化为灰烬。
就连那个最亲密的女人,也会时常戳着他的脑袋问他怎么还不去死?
他活着,便让她痛不欲生。
还真是稀奇,竟然从这个三番两次遇见的女人口中听到这句话。
思绪转瞬即过,君昭垂眸盖住眼底的情绪,轻声道:“我出生卑微,力有未逮,贵人高看我了。”
力有未逮?那可不一定。
两年后,掀起京城上下腥风血雨,朝堂江山于他手中不过棋子玩物,可不就是眼前之人!
慕鸾心中腹诽,静静看他自谦自怜。
“你既想要我护你,便不能再用‘九幽’这个名字,‘慕风’如何?”
君昭神色平淡地点头,眸光清浅无波,“听贵人的。”
慕鸾道:“日后你便以侍卫的身份跟在我身边。”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细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银心自门外道:“小姐,该喝药了。”
慕鸾将身上的外袍拢紧了些,道:“进来吧。”
银心端着托盘走入,有些狐疑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男人。
不明白小姐有什么要交代的,竟然和一个陌生男人谈了这么久。
君昭目光微微落在托盘里飘着袅袅烟雾的两碗汤药上。
原本清甜的房间,渐渐弥漫上一股淡淡的药味。
闻到药味的一瞬,君昭眸光微暗,乌黑的眼睛再次环绕住那张白皙的娇颜。
这女人一副孱弱的形容,看着也不像是需求旺盛之人,怎么到现在还在喝避子汤药?
她难道不知,这避子汤药与与她的身体相克,是决不能触碰的存在。
否则,只会加深身体的负担,加快死亡的速度!
慕鸾不懂药理,只是借着前世模糊的记忆,试试避子汤能否根治她的病根子。
自从将避子药从幽茗客栈买回来后,便一直找不到机会煎煮。
生怕被阿娘和父兄发现,到时有理也说不清。
后来决定要离府上华光寺,便想着到了寺中再试药,可后面因为京郊命案之事,便一直拖到现在。
这避子药,她连银心都没说,只让她好好煎药,煎好了送过来便是。
银心将备好的山楂拿起一颗,紧紧盯着自家小姐,道:“小姐,奴婢准备好了,可以喝了。”
慕鸾笑看着比自己喝药还紧张的银心,从她手中将山楂拿过,重新放进果盘里,道:“你去把云鹤侍卫找来,我有事要找他。”
银心看着快要凉了的汤药,不放心道:“小姐,这药要趁热喝,否则……”
慕鸾快速打断道:“我知道,我自己喝便是,你快去。”
“那小姐要乖乖喝药,不许……”,银心一步三回头交代着。
慕鸾挥挥手,“知道了,你快去。”
银心一走,慕鸾便端起两碗汤药,朝不远处的一株万年青走去。
君昭眼神淡淡,看着她忙碌,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慕鸾将手里的汤药浇进花盆里,每一碗汤药都只留了三分之一后,返回桌边放下。
她嘴角勾着一抹满意的弧度,却在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君昭正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
急忙抬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就当没看见。”
君昭竟也跟着乖乖点了点头,随即垂下眼来。
慕鸾一愣,没想到君昭这么快就进入侍卫的角色,听话又乖巧。
倒是莫名有种一起干坏事的感觉。
这般心无旁骛地呆在一起,当真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