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连日细雨蒙蒙,杳霭流玉。
大将军府,飞檐翘角映着灰蒙蒙的天,落雨自檐下凹槽缓慢滴落。
慕鸾从秋狩回来后,便一直关注着太子刺杀一事的进程。
这日,慕思年从皇宫里回来,眉目间似凝重又似松了一口气般。
慕鸾从花厅的长廊走过,直到来到阿爹跟前,才发现阿爹不知道在想什么,竟出神的连头都没抬一下。
“阿爹?”慕鸾轻声唤道。
慕思年眉头轻抬,恍然回神,一眼便看见关切的女儿和站在花厅里一脸忧思妻子。
他立即收敛眼里的复杂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道:“夭儿,夫人。”
慕夫人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官帽,道:“是发生什么了吗,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慕思年不想妻儿担心,刚想随意搪塞过去,便听慕鸾道:“可是太子遇刺一事有了进展?”
慕思年怔愣了一瞬。
近来为了这件事,他没少奔波。
太子的事确实有了进展。
慕鸾观察阿爹的神色,便知她猜对了,于是轻声恳求道:“阿爹能同我说说嘛?”
慕思年微微迟疑,看了慕夫人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太子遇刺一事,就连他都大为震撼。
秋狩之行,女儿是亲身经历者。
他不想这件事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透露一些,让她安心,未尝不可。
几人落坐在花厅的椅子上,慕思年道:“刺杀太子的刺客已经如数被抓住,经过大理寺和刑部的联合审问,发现竟与皇后寿宴遇刺的人,是同一伙。”
慕鸾听到这,心口莫名揪紧。
如今还不能断定一切就是君昭所为,就算是君昭做的,他这人都敢与天作对,总是神出鬼没,定然不可能在被抓的那些刺客中。
慕鸾没注意,自己潜意识中是不希望君昭有事的。
“可是与前朝余党有关?”慕鸾试探性问道。
慕思年望向女儿通透的眼神,颔首,“前朝余党活动的频率越来越频繁,皇上龙颜大怒,为此下诏,凡是发现前朝余孽,格杀勿论。”
慕夫人手里端着杯盏,闻之,不由指尖一颤,杯盏从手中滑落。
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慕鸾被吓了一跳,回眸朝阿娘看去。
见她有些苍白的形容,立即上前道:“阿娘,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慕思年起身握住她微凉的手指,道:“手这么凉,可是受凉了。”
慕夫人眼神躲闪了下,顺着慕思年的话道:“兴许是天转凉了,想着用这杯盏暖暖,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打翻了。”
“我陪你回去加件衣裳吧”,慕思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轻拍了拍她的手,稍作安抚。
慕鸾一心担忧阿娘是不是身体不适,没留意两人交汇的眼神中,暗藏的深意,“这天最近变幻莫测,阿娘担心着凉。”
慕夫人点头道:“好,阿娘知道,你也记得要添衣。”
慕鸾望着阿爹阿娘离去的背影,在花厅驻足出神了片刻,便回了韶光院。
关于阿爹说的那些事,她在心中暗自斟酌了几番。
若是此次刺杀太子的人,和皇后寿宴的那批黑衣人,是同一伙人,那君昭就是背后主谋!
前朝余党,不过是一个幌子,既能让皇帝彻夜忧思难安,也能为君昭后续恢复皇子之位铺路。
把战火引到前朝余孽的身上,皇帝疑心再重,怕也猜不到是君昭所为。
慕鸾垂下眼帘,形容颇有些黯淡。
君昭这招借刀杀人,不知道要苦了多少前朝的老百姓。
远处的银杏树叶金黄,染了连日的雨水,沧桑不见一丝华美。
窗棂边角,不时有豆大水珠滚落,顺着廊下嫩绿的兰花叶,啪嗒坠入泥土中。
“小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低哑的沉磁嗓音响起,慕鸾眉眼一跳,回眸朝身后看去。
只见君昭半倚在床榻上,曲起一条腿,一手撑着太阳穴。
昏暗的光线打在他冷白的侧颜,深邃了五官,慵懒又恣睢。
他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看着她。
也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
慕鸾面色微妙一顿,道:“眼下这番境况,你还有闲心来将军府晃荡。”
君昭挑了挑眉,朝她伸出手,道:“过来。”
慕鸾站着没动,好歹是在将军府,这人还如此颐指气使,当真以为,她不敢叫人吗?
君昭等了等,没见她挪开脚步。
见她站在支摘窗前,挺直了背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由轻笑了一声。
他挑着眼尾看她,再次漫不经心道:“真不过来?”
慕鸾知道,过去准没好事,还是窗沿下安全一些。
她眼眸轻转,荡着清澈的微光,露出一抹浅笑,“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我听得见。”
雨帘似珍珠般自她身后洒落,凉风吹拂起她鬓角的碎发,美丽又柔和。
君昭笑意淡了下去,薄唇翕合,像是妥协一般,一边伸手往怀里取东西,一边低低道:“既然小姐不介意,那我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