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秋,天地一片凄凉荒芜,万树枯黄落叶,正是一年当中兵吏上门讨要重税的极好时节。 远远山林当中有一条小路,两旁的树林下积了满满一堆枯叶;在夕阳照映之下,本就血也似红的叶子显出一种妖异。如血红霞落在远行人的身上,那有些破旧的白衣上颇有了些红意。 秋风猎猎,传来远远小路上的阵阵马蹄声。 但见一个少年远远来到,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盯住前方的天际,似乎在找寻什么。 天地间秋风怒号,卷起林中满地黄叶,刮起少年衣角,迫使那脸上干涩的双眼眯了一眯。 似乎料到了什么,少年手上寒光乍现,几道飞镖被一弹指间打入落叶堆中。 蓦地里,落叶堆当响起一阵兵刃招架声,便闪出几个手持单刀的麻衣人,一下将那少年围住。 “陈殇兄弟,把浩然秘法交出来,兄弟自可留一生路给你,咱既然是混迹江湖的武者,日后倒也好相见;我们想要秘法,除此之外便不欲再起冲突,我们各走各路,如何?”有一人对少年问道。 那人脸上生着癞疮,但目光却透出与语言不符的阴鸷。 又听见领头一人道:“咱与江湖上的同道搜遍浩然宗全宗,没有找到秘法,而作为掌门真传的你,决计不会不知道。”那人话说得倒是客气,可威胁的意味早在语气当中流露,冷笑一声又道:“掌门真传?一路上给人撵了两个月,恐怕已然丧家之犬一条。”这人说话中气十足,身上筋肉突起,想必是修习膂力的行家。 几人相比陈殇武功低微许多,只是无奈陈殇被困在马上,不能闪避;如此一来,即便武功再高,也决计难以抵挡四面八方攻过来的大刀。 登时只见一道寒芒碰上那马匹后颈,马悲鸣一声,猛然冲了几步撞向前方两人,当即死去。 陈殇乘势从马背上一跃离开,几人不知这陈殇如此果断,所料不及之下竟然让他从马上下了来,霎时落入下风。 但见几道夕阳映出的红光疾速飞来,击向那武功不高,被马一撞便失去平衡的两人。 那人奋力格开两道红光,但忽然左肩肩头、小腹一痛,知道是中了暗器,拔出暗器,原来是两柄轻薄飞刀,刀上泛着淡蓝光芒,显然喂了剧毒。 另一人不及反应,咽喉中了一飞刀,死死捂住渗血的喉咙,带着双眼泛出些难以置信,便无力地跌倒下去。 便是这一小会儿空当,陈殇身形消失,如鬼似魅般再出现时,已然是一人身后。 那人一怔便举刀向后劈落,不料陈殇手上剑招变幻,仅仅大刀落了三寸,他手上便变化了三招,登时那人心俞、厥阴俞穴、后颈一一中剑。 霎时间那人登时单刀脱手,与尸身一齐落在地上。 那领头之人转身过来,正欲对陈殇出手,当头一刀劈下。 这一刀是江湖上成名许久的“峡方见日”。虽全无后招,但也正因如此而更加纯粹,更加凌厉。 忽然间红芒闪落,天地仿佛停滞在这一瞬。 那道寒风飞过许久,众人仍觉身上蒙上了一层寒意,那招“峡方见日”突然间一滞,单刀停悬在半空当中。 只见那人身后,远远地几棵树木被秋风一刮,拦腰断在地上,断裂处平整无比。 那人口中囔囔:“剑气……剑气……”倒在地上,腰腹处渗出血来…… 余下三人还想离开,但察觉身上有好几处麻痒,知道不知何时早早中了飞镖。顿时万念俱灰,连跑都不愿跑了。 陈殇走去,割开那中刀人咽喉,好似怕这人被毒,死得不透,被医后尚能活转来。 这才来到那三人面前,亮如沃雪的长剑“喀”的一声收回鞘中。 似乎早有预料一般,那三人几乎同时鲜血吐出,伴随着刀剑入鞘倒在地上。 眼望天色渐晚,又瞧了瞧遥遥无际的天边与那死马,陈殇将几人面孔剁碎,换上其中一人衣服,却将那白衣仔细抖下灰尘,叠起放在背上行囊中。 匆匆走了两个日夜,此时身躯早已疲惫不堪,总得找到个地方休息。 将长剑上的鲜血抖去,收回鞘中,陈殇不发一言便欲找一处地方休息。 那红血似的天令人生厌,又渐渐暗下来了。 叹息一句,陈殇收拾周遭枯叶围成一堆,摸出火镰火石点上了营火。 火舌闪出橙红的光芒,映照在陈殇身上,暖洋洋的。陈殇不由地伸出了被秋风吹冷的双手,凑近火堆暖和。 他轻装下山已经有了两个来月,包袱当中没有御寒的衣装,故而仍旧是一身单薄。又赶了几天路,饶是他体质良好,才没有染上风寒,只是身子冻僵倒也在所难免。 路上又没怎么有歇脚时候,莫说吃食,怕是饮水都没有一口。 此时终于有了一堆火,无神的目光终于聚拢了来,怔怔望着那名作“折霜”的长剑出神。 忽而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来,瞧了瞧那封皮上的“君临”二字。 仍记得临别时,师父将自己逐下山避祸,尽管如此,一路上还是有人走了消息;而师父让自己前往君临一州寻他旧日好友求得庇护…… 但陈殇一路走将过来,实在不敢确定那什么旧日好友会不会惦记自己身上所谓的“浩然秘法”…… 想着,紫红的天空暗淡下来了。 他不敢休息,不住望向身后,害怕有人追来,被人发现,自此便一睡不醒。 蓦地间陈殇眸中闪出一道精光,径直射向自己来时方向,又俯下身,将左耳贴上了地面。 约莫二三里远远有马蹄声传来,陈殇真气贯于耳上,倒也听得真切,只觉那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