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烛火看去,那人腰间挂上了一个“谨”字玉佩。那人推门见是二人,先是一愣,而后轻轻从门外搬进来一个死尸。 那人在门前放下尸首,又抬手两道飞镖向着陈殇方向击来,陈殇愣了愣,袖子里的短刀方才向上一封,但那飞镖却准头奇差,钉在另一侧墙面上。 这人并不是来杀自己的。 陈殇与那老儒只是相望一眼,一时不知该做些甚么好。 那人走了过来,从怀里拿出一柄锤,将地砖砸裂了几块,又于腰间抽了刀,在那碎裂地砖上又添了几道划痕。在那死尸身上划了几刀后,摘下腰边玉佩放在一旁,这才向陈殇走来道:“李管家有请陈大侠。” “李管家不是正与余长老叙旧么?怎么有这样一个闲空来寻我,他老人家又在哪里?”陈殇眸子里的神华又渐渐闪烁出来,借着火折子的光芒,灼灼目光望向那人。 自己终于能见一见李部邯背后那人了。 那人叹一口气,道:“陈大侠这关头也不消停,要来消遣我一个下人……李管家在东房密室里,从未离开东房半步,怎么会与余布长老叙旧?怕是陈大侠将那厮认错了,那厮原叫作裴狄,因与李管家有七分相像,又是江湖上易容骗人的好手,便被李管家留下收作了个替身,也便是物尽其用。” 陈殇问:“但内功难假,李管家即便真有这样一个易容好手来作替身,遇上余长老这般内功精湛的,怎么非但没有露馅,还几乎不被人所察觉?”说着,向着那老儒生背后退了几步,暗暗提防着眼前这人的出手。 又细细辨认这人缩舌的模糊喉音,陈殇总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想到也许是三月间见过面的仇敌,陈殇心头便泛上几丝警戒来,袖中快散架的机簧也摆回了正位。 沉默一阵,终于听见那人开口道:“陈大侠不知,李管家所长并不是甚么内功,而是江湖上人人厌恶的种蛊之术。至于裴狄那厮,不过传承了一些秦家当中的内功,掺了些李管家先些年的功法,身作东房管家,会秦家的内功不足为奇,久而久之也并没有人怀疑,便就此这般瞒过去了。”说着,那人又望了一望门外,道:“此处伪成大公子差人被杀的模样,替死鬼是那巡夜的,一时半会来不了人查看,不过还是请陈大侠快些决定的好,万事总有个说不定处。” 闻言,陈殇却并不回答,只问:“你怎么知道李管家会蛊?” 或许能自这人身上拿到些情报来,于己大有脾益,问清些总能使得自己觉得安宁。 即便日后真正对上了那人,自己也自有三分把握在。 但那人却不再言语,陈殇却也并不再问,情报哪里是这样好套的? 但陈殇终究愿答应,想随去看一看那真正的“李管家”成甚么模样,也为了日后能更方便对付。 但身后那老儒却前一步瞧出了端倪来,当即敲了一敲陈殇的头,阴沉着脸说道:“你哪里都不要去,理该与我一同回龙虎书院养伤。”说着瞟了一眼那来人,又向陈殇道:“江湖上人心鬼蜮,谁又知道他们这些人想得是甚么?与其在江湖上与虎谋皮,不如找了个地方隐居下来安心修行,练个几十年内功后出来,谁敢不把你当回事?” 说着,那老儒又笑了两声,搀陈殇出门道:“你这小贼,终究是还没进江湖几年,不知安宁才是好事。” 那人的脸离了老儒手上的火折子,渐渐隐没在柴房当中的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如何,却有笑声传来道:“倘若秦家有法子治陈大侠身上的内伤如何?”那老儒听了,脸上的笑容一时顿住,看了一看陈殇毫无血色的面庞。 院外寒风不止,陈殇经脉残废,禁不住这等寒邪,当下身子渐渐烫了起来,却发抖着,似乎是寒颤,渐渐又开始酸痛头昏。那老儒见了这样情况,当下又输进一股真气去,随经脉走向替陈殇护住十二经,勉强隔开这股寒风。 没有丝毫怨言,甘愿将自己一身真气全部为陈殇续命。 那人见了,却道:“陈大侠这一般内伤非同小可,即便老人家用自身修为为陈大侠续命,怕也难过两年时间。” 那老儒怔着,看着陈殇不语,又轻轻输入一股真气,倒使得寒风将自己吹冷了。终于叹了一口气,看向身处柴房黑暗里那人,一揖拜下,道:“这孩子太命苦,我想随去,希望大人答允……”语气当中毫不做作,处处透出一股无奈来,便是两双老眼里的光芒也泛着叹息,似乎弥漫着一股深深的无力。 见那人沉默着不答,老儒轻轻转向陈殇,像是哄个小孩般说道:“和这位大人去,可不要再摆弄小心思,知道了么?”眼里泛出点点恳切,似乎极想要陈殇答应。陈殇静静看着那老儒生,想唤一声“师叔”,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轻声说了句“谢谢”。 那老儒听了,又是一声叹息,作了一揖,便要离开,走去几步却又停了住,向陈殇道:“你这小贼怕是一生都不太平,倘遇见人生里不得意处,便回龙虎书院来罢……”还想说些甚么似地,却停住了,摇一摇头,又叹了一口气,终于要走。 夜风里,那人语气谦卑道:“老人家可随我向东房去,李管家答允过的事物少有反悔过,陈大侠身上的内伤能好。只是您老岁数比我这晚辈大得多了,所谓“大人”一词可是万万不敢担当。”说着走出了门来。那老儒听了,脸上究竟有了些喜出望外,道:“还请带路。” 那人笑了一笑,伸出手来道:“请。” 推开东房二楼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