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观之中,不知何处拾来了两把椅子,坐着二人,一人是余布,另一人蒙着面孔,身上穿一青衫,正是玄森教生死殿的殿主。 周围静静站着些玄森教教众,却无一人敢开口说话,只微微地低着头,便好似瞧见余布二人衣角便会死了一般。秦肃便立在余布的身后,见情景如此,却也并不敢于开口打破这阵沉默。 那青衫人轻轻扬手,便有一人从门外抬来一张桌案,其色颇新,裹着赤朱漆,想来是从近拿了个大户人家。案上摆着几壶酒,酒壶边上隐隐有些未擦干净的血迹,那被劫掠的人家恐怕凶多吉少,秦肃有些惊惧地瞧向那青衫人,转而望向余布去,脊背上渐渐爬上些寒意来,又转头盯向那青衫人,“骨碌”咽了口口水。 这般反复,可称滑稽。 青衫人原来把玩着一面古铜镜,瞧见镜子之中秦肃强装镇定的模样,心下有了些不屑,却仍是一脸笑容,毕竟是秦家的二公子,须予些尊敬。又望向那抬来桌案的教众,忽而瞧见了那桌案下闪着寒光的匕首,却只是笑了几声,望向那人眼眸。 只一刹那,血肉飞溅。那人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甚么,眨眼间被开膛破肚,仰面倒下,血流不止。 那青衫人不知何时却了蒙面黑布,露出一个有些妖媚的少年面庞,身上染了些血,笑着站在那抬案人的尸身旁,手上却拈着一小块血肉,又轻轻走向那案旁,将那酒壶上的血迹舔舐干净,抬手饮下一口酒,将那血肉顺酒水吞服下去,还依依不舍地伸出那长度异于常人的红舌,将嘴角的血液也一并卷入口中。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染血青衫下掉下来一件物事,众人这才瞧见那是一块刻着“唐门”的木佩,心底里登时蒙上了一层寒意,生怕眼前的这位殿主为此震怒,有些入殿甚久的教众更是如坠冰窟,纷纷想起若干年前生死殿之中发生的那件大事。 亡魂常呜咽,血脏落腥腐。 久见惯了的生死殿教众尚且有些发怵,更不必说寒窗苦读,不沾阳春水的秦肃了。 陈殇所行邪道行径不少,但仍旧隐隐有良知仍存,骨子里那一股身为浩然宗弟子的傲气丝毫不减,保有些仙人模样,眉目间美而仍存英气,是绝代风华。这青衫少年虽生得不错,却比之陈殇多出了三分妖邪气概,又透出些脂坊妓的妩媚,不似男子模样,比陈殇更加勾人心魄,似是传说中的妖。 有这样好的相貌,却没有好的良心。 秦肃忽想起林源与那院长来,想就此远离江湖去做一个不通武功的书生,秦家让与自己大哥,总比自己这个寡断的文弱书生好得太多。 但人打自生下来,哪里有几分地方是由得自己的。 好在那青衫人似是顾及秦肃与余布在场,便并未再做些什么,观内教众也松了一口气。 “余老先生……许久不见啊。”那青袍人笑了两声,也并不嫌地上灰尘肮脏,将身子轻轻伏下饮血,红舌抽动着将血液沾起,吞入口中,隐隐有些豺狼模样,身上的青袍被血染红了大半也并不理睬,只专心地舔舐着,破观之中竟无一人出声,只听“啪嗒……啪嗒”的奇怪饮水声不断响起。 “兽形功大成,你这些年可真是下了苦心,来练这一门邪功。好好一个后生,将自己练得人不像人,兽也不为兽,真是胡闹。”余布脸色之上不掩厌恶鄙夷,向着地上那青衫人说道。秦肃心底里却是一个震悚——难不成余布长老也与这江湖邪道有纠葛? 那青衫人看见余布鄙夷模样,却只报以轻笑两声,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一摊血泊,右手虚影晃过,利爪从那人左胸掏出一颗残破的心脏来,这青衫少年看了一看这心脏,似乎觉得自己这一次掏得不够完整,也并不多想,一手拿着酒壶,将那鲜红淌血的心脏下酒。 正在秦肃胡思乱想时,却又听余布道:“先些年我杀了你玄森教的生死殿殿主,你先下成了殿主,却来与我有甚么干系。” “殿主死了,便是生死殿里的内讧,他们那些郎君,可真是厉害,心肝儿也好吃的紧……这蠢货却也不好好练功,便是刚拿出来的心也并不……并不那样妙……”那少年说到此处,却不再言,叹了一声,将酒一饮而尽道:“他人不谢余老先生,我汪云鸿不可不谢!” 余布却并不回答,只冷哼一声,道:“你玄森教又怎么插手秦家的事来了?” 只听那汪云鸿反问道:“涛浪门的腾涛手又怎么会成了秦家的长老,晚辈更是不解,还望余老先生与晚辈说说?”言语之间轻佻游戏之意不减,配上一身血迹,却独有一种威势在。 还是秦肃开口打破了这对峙局面:“余长老,这位玄森教的高人……玄森教的殿主是甚么人?” 余布忽地笑了几声,向秦肃道:“是前些年我杀入玄森教里瞧见的后生,想拦老夫,被老夫一道罡气砸在地上,动弹不得。”说话间隐隐压上那青衫少年一头,但那青衫少年却仍旧笑着,丝毫不为所动,余布讨了个没趣,续道:“这后生根骨不错,我便教了他两手内功养气功夫,劝他弃去玄森教来涛浪门,我自当收他作徒,日后大有前程……”说到此处,却并不再言,一双目瞪向汪云鸿。 只听见汪云鸿叹了一声,向秦肃续道:“我那时与余老先生约好于当夜离开……不料余老先生可真是厉害,与我那原先殿主拆了百来招,又杀了殿主。我却乘着余老先生不在时,回了玄森教内,自殿主尸首上窃来两册武功书卷,其中有一门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