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着的天,变换着的星海。 汪云鸿站在幻术的中心,将身前幻术秘传之书翻开。 曾经只在玄朝占星的祭典上,由玄韵阁最高的幻术师施展的幻术,现下被一个布衣百姓施展在了逼仄的客房之中。 流动之间,那星海变幻出一团混杂着红、橙、蓝的星云,被汪云鸿拂去了墙壁上。 那墙壁没有丝毫损伤,但这星云却在穿过汪云鸿瞬间释放出大量的热,若不是汪云鸿及时反应过来将星云扭开,恐怕此刻便要被钻心的烈焰烧死。 幻术的本质在于欺诈,所见所感都是另一番的真实,也便是说,在幻术之中死去的人会真正在现实里死去,但外表不会有丝毫伤痕,这也是冥教为甚么有信心依靠幻术对抗朝廷。 这是一种不会被真气所抗拒的毒,幻化出世间不曾存在的事物,转而从意识上将人抹杀。 汪云鸿的眼里闪着烁烁的光芒,将身上的斗篷稍一拉起,遮盖住面庞,将要从窗户离开这一处客房。 他早已与裴狄对好了情报,此刻便是行动的时机。 却回头望向了身后。 “轰——” 一道骇人的血罡将客栈的木门直接拍碎,巨大的铁锈味刹那间便布满了整个房间,转而向着汪云鸿而去…… 血液将整间客房染上了一层诡异,渗入了木头缝隙里,怕是直至这木头腐烂殆尽时,上方残存的血迹也不会消弭,只会变得愈来愈深沉,直到与木头的颜色融为一体。 窗户是早已钉好了的,决计没有在打开的可能,汪云鸿此刻才知自己被店主摆了一道。 李存鹤的手上捉着两个干尸,整件衣服散发着血腥味道,倒是让汪云鸿忽然有些明白李存鹤为何要穿一件显眼的红衣。 往日李存鹤究竟身着甚么颜色的衣服,恐怕现下都已然不再重要,至少在她练过血煞功后不再重要。 “冥教的人……为甚么要随着墨家领矩来谷南?”李存鹤厉声向汪云鸿训斥,右手上一道血光愈加浓烈。 那红光肮脏,裹挟着真气,却还是血液,在空中好似想要落下,却还是被其中的真气托住。 翻腾的血液兆示着它主人的愤怒,还是被杀冤魂的哀嚎? 一道中年女子的声音在李存鹤身后响起,威严十足:“虞姚,不必与这人多有纠缠,杀了给后来人看便好。” 汪云鸿望着李存鹤身后站立的那人,她手中断去的长枪锈迹斑斑,上方的缺口镌刻着前一任使用者的历史。 也是个难缠的对手……汪云鸿的喉咙里发出些怪声,将身体压得低了,双手抓在地上。 那幻术的烟雾渐渐浓密起来,李存鹤刹那间瞳孔紧缩,手中血罡凝实迎上。 虞阳客栈下,殷信听见了楼上客房有人打斗,忽然便从客房想起了自己的机关箱子,当下纵身便要出去寻觅,却不想大门被一下子关了起来。 客栈之中的伙计眼里闪着寒光,将不知藏在那里的刀抽出,望向殷信去。 “奉左掌柜的命,大伙若是能够将这来路不明之人杀了,赏钱百金!” 殷信遥遥瞧见了柴房之内听风楼人的尸体,这群人毫无疑问地想要杀了自己,然后将自己也抛向那尸堆去。 对着逼来的客栈伙计,殷信蓦地里冷笑了一声,双眼直直望向闪着银光的刀剑,又转而将目光投在了走得最前那人身上。 苍卫怎么只会依赖一个箱子? 一人看不惯殷信这样嚣张的模样,率先一刀劈过来,殷信侧身倒地同时右足蹬向那人腹部,转而以手一撑地,让左足钩住那人右手肘弯处,再轻轻配以右足一绞,压迫那人手腕,便要以怪招将那人刀缴获来。 那人看了时机,一刀劈向殷信右足,却不想殷信的右足只是虚招,闪身立起同时一掌击向自己头颅…… 于内力加持之下,那率先迎上之人头脑迸裂,白花花、红彤彤的脑浆刹那间飞出;殷信则从死尸上接过了刀来,望向有了些惧意的众伙计,将刀轻轻横在了身前,不曾再动。 与江湖上诸多功法不同,苍卫的武只为了杀人而生,干净利落之下并不怎么美观,却比那些好看的招式更加要命,又将威芒于拙笨之中藏了起来,即便是江湖上常年混迹的高手也恐难以防备,何况是涉世未深的几个伙计? 无论怎样的情况,同训练时间的苍卫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即便是没有拿到一本武功秘籍的殷信。 可以想象当年玄朝宫内的苍卫又是怎样一番景象,那是独属于皇帝的利刃,是由这天下唯一可称“仙”之人领导的属下。 殷信手中的刀闪着寒芒,却反将过来,把那刀刺入了一侧的桌子,转身推开门离去。 楼上的战斗却还在继续着,几个伙计望了一望地上死状惨绝的同伴,喉头涌动间咽下去一口口水,却不再追赶殷信,只相顾一眼,将要上楼协助李存鹤。 一道大火飞出。 李存鹤身上衣物染着余烬的光,双眼狠狠盯向那个直奔着自己身上要害而来的混账,却再也没有能复迎上的力气。 不知是血煞功的缘故还是因为甚么,李存鹤只觉身上失血太多,喉咙此刻也涌了一口血上来……这种感觉可算并不好受。 汪云鸿警惕着望着左英,身上被血罡砸断骨头之处隐隐作痛,但于兽形功之下,这一时半会却还能得以行动。 他砸破了窗,随即飞身出去。 客栈之下,有几个冥教装扮的人将汪云鸿带去了巷陌,几经转向,再也不见得了一点人影。 左英听罢上来之人的汇报,向李存鹤望了一眼,道:“近几日有许多贵客来巴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