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篱躺在床上思忖,苍岚山怎么败的?好端端的,怎会有恶鬼围攻苍岚山?
要找到答案,恐怕只能去问三百年前就活着的人。那些人若能活到如今,起码是问玄境的高手。
修为分七品,第一品中又分四个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问玄境、入神境、自在境和无极境。修为达到无极境,便可称为“仙”了。
姜篱活着的时候,世上修为达到一品的屈指可数,到入神境的又是少之又少。至于无极境的修者,姜篱活了二十年,从未听说过。她师父堪称苍岚山的老祖宗,在入神境延捱两百年,死也没升上去。
之前陈夫人说殷家老祖半步登仙,看来已至自在境大圆满。不知是何等人物,修为这么高。
可想而知,问玄境的高手有多么难找。
她如今一个萧家庶女,根本见不到问玄境高手的面。想来只剩一条路——去孤剑城问戚心竹。戚心竹原本体弱多病,大概是得了什么神妙的机缘,洗精伐髓,得以修行得道,成了孤剑城剑尊。当年之事,她必然知晓。
虽然姜篱挺不愿意见她的,但事关苍岚山,不想见也得见。
唉。姜篱默默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还有一件事十分着急。如今她成了萧梨,那和殷家的婚约岂不是归她了?不行不行,明日得去退婚。天下男人皆王八,她姜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想着想着,她上下眼皮打架,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
她没看见,被她扣在桌上的罗盘,指针微微一动,缓缓转向了西边的方向。
***
夜深人静。
姜篱又开始做那个离谱的春梦了。
雪仍在下,窗牖被寒风吹得开开合合,细密如絮的雪花直灌到眼前来。她被男人紧紧圈在滚烫的怀抱里,竟感觉不到雪风的冰冷。男人的面容依旧模糊,只那白发垂委在她的肩头、脊背,流泻如银。她低头,看见他素白的手腕上系着一圈红绳。红色灿烂如火,是这白皑皑的世界里唯一一抹亮色。
事毕,他伏在她身上低低喘息,她感觉自己堵塞的经脉莫名其妙通畅了一点。
这春梦的双修,似乎对她功体恢复有益。
现下看来,春梦恐怕是真实发生的事。不知是不是她借尸还魂的缘故,每至深夜,魂魄总是神游,与这同样神游的白发男人神交。
她猛地推开男人,起身打坐,运转天问九章,一遍遍以微弱的灵力冲击经脉堵塞处。
感觉自己要醒了,姜篱拍了拍身边男人的脸,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谢谢你了,下次做梦还来找你睡觉。”
***
第二天,萧宣跑来找姜篱玩儿,“二姐,三姐让我来问问你去不去逛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萧宁什么心思,无非是想从姜篱嘴里打探到她到底怎么和殷氏结亲的。她真的是把剑架人家脖子上逼他同意的,可萧宁不信,硬说她有手段,却藏私,不愿意分享给姐妹。
姜篱没工夫搭理他,“我还有事,自己待着去。”
“哦。”萧宣在她桌子上乱摸,摸到指鬼罗盘,好奇地抓起来把玩,“好漂亮的罗盘,可以送我玩儿不?”
“随你。”
姜篱穿戴好出门,去拜访殷识微下榻的殷氏行驿。
到了行驿,姜篱探头往里看。殷家极重行止仪礼,在世家之中不仅以祖传秘法“原始真言”立足,更以君子之风闻名。下人来迎姜篱,个个目不斜视,不多说一句话,不多看哪怕一眼。就连门口扫地的,都衣着严整,身姿挺秀。
三百年前姜篱在殷家隐川进学,但凡驼个背抖个腿,就要被殷家人用戒尺打,还被背后绑竹条,勒令她站如松坐如钟,实在是憋屈死了。今儿来到这殷家行驿,姜篱好似又回到幼时进学那段痛苦时光。
按照殷家的规矩,客不入后庭,只能在前厅活动。姜篱很自觉,到了厅堂就停下脚步。下人却道:“二姑娘,公子在庭后水榭等您,烦请二姑娘跟我来。”
姜篱觉得神奇,“你们不是不让客人进后院的么?”
有这个规矩倒不是因为殷家礼教森严,而是殷家人洁癖极重,总觉得客人风尘仆仆不干净,玷污他们洁净的庭院。当年姜篱踩着泥巴鞋到处走,把隐川弄得到处是泥巴鞋印,害殷家人提着水桶和抹布跟在她后面擦鞋印。进学结束,殷家把姜篱送走的时候,举家弹冠相庆。
下人说道:“二姑娘是本家未过门的儿媳,不是客。”
“……”
原本逼迫殷识微许诺是为了萧梨,可谁知萧梨决意离去,姜篱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正要举步进后院,忽听大门口传来嘈杂声。原是林嫣然来了,吵着闹着要见殷识微。
“林姑娘,公子有要事,请回吧。”门口的下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林嫣然不依不饶,“识微哥哥有事,我就进去等。我和他自幼相识,情谊深厚,他要是知道你们把我堵在这儿,对我如此无礼,定不会轻饶!”
下人还是那句话,“公子有要事,林姑娘请回吧。”
姜篱探头望出影壁,刚好和林嫣然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
“好巧啊,林什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