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未在意。行至城门口,侍卫检查了当先一人驼在马上的货物,见是十几张皮毛,知道都是通常之物,也不再仔细查看,便抬手放行。胡跌儿与于小桂随在那几个行脚商人身后,低头而过。看守侍卫只当是同一伙人,便也没有阻拦。 便在两人混在行脚商人之列将要进入城门洞,脱城而出之际,忽地一阵急促马蹄之声响起,一匹高大坐骑猛地从几人身后冲出,带着一阵劲风,溅起一片沙尘,横在城门口,将众人拦下。那马上之人正是城门当值的侍卫长富满。 那富满手中持着一柄锋利长矛,高大壮硕的身子骑在一匹高大健壮的马上,仿佛天神一般,与几个牵着马匹的小民相较,竟如同螳螂比之蝼蚁,甚是刺眼。 富满手上长矛指向当先一个行脚商人,那行脚商人忍不住浑身颤抖,不知自己身犯何事,仰起头,满脸哀求之色。富满撇撇嘴,抬起长矛。一旁的城门守卫大声道:“还不快些过去。”那行脚商人如释重负,低头急急牵马而过,身后的几人也低头过去。待到胡跌儿低头想着如同前者一般经过,不想那富满的长矛忽地前探,长矛的尖刺直对着胡跌儿当胸。 胡跌儿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富满,那富满也正低头看向胡跌儿。此时天已放亮,胡跌儿看清来人正是那“春狩大会”上被自己暗算的对手,心中一惊,暗道一声:“麻烦了。” 那富满撇嘴笑道:“看来我的眼力却是不错,果然是救下大汗的‘英雄’胡大人。敢问一句,胡大人此时出城,可是有什么公干么?”富满说着,眼睛瞥向胡跌儿身后之人。 胡跌儿心中打鼓,暗念一声:“失算。”脑中思虑着如何摆脱当先困境,念及身后之人,又不想与富满轻易发生争执,生怕引发麻烦,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随机应变罢了,便拱手道:“大人,你若真想知道我为何出城,你可下马上前来,我只能与你一人说。” 富满听胡跌儿如此说,又见胡跌儿神色坦然,便眼珠转了转,心中暗念:“看他样子,难不成真的有什么公差外出?”又一转念,“不对,便是真有公差也不会让这个南来之人担任。虽说他救下大汗,但并未听说被任命什么官职,朝廷怎会让一个南来赋闲之人去出公差。”如此想着,心中更生疑惑。 胡跌儿注意到富满面上神情,知道对方心中已经生疑,暗念道:“看来今日要想出关还要经历一些波折。哎,真正运道不佳,料不到今日撞到这富满手里,早知如此,便应该早作打算,应该仔细乔装一番,才不致被这富满认出,没得生出许多麻烦。” “大人,你附耳过来,我与你细说。”胡跌儿又出声说道。 富满心中打转,想着到底应否下马过去。正在他犹疑不定之时,忽地远处奔来几匹快马,马上之人尚未奔到城门近前便远远喊道:“守城兵卒,即刻关闭城门,不要放人出城,若是见到可疑之人,立即发讯息禀报。” 原来,那崔承用的贴身近卫宋春儿终是个非常之人,他被胡跌儿假借酒劲猛地一下击晕,后被胡跌儿捆缚了手脚,平躺在地上。于胡跌儿离开小半个时辰,这宋春儿便自醒来,待见自己双手、双脚俱是紧紧捆缚,虽是个不谙世事的头脑,但于生死之事却甚是敏感,知道已经出事了。嘴巴被麻绳勒住,喊叫不出,却也并不在意,也无心呼叫。自己贴在地上,缩动骨骼,竟将被缚在身后的双手团身从紧绑的两脚下移到身前。胡跌儿知道宋春儿有些特异手段,故那双手、双脚绑缚的甚紧,宋春儿一时难以靠蛮力挣脱。 挣脱无果,宋春儿仰头见身前远处影壁墙前摆放的一块怪石,心中有了主意,便扭动身子,站立起来,蹦跳至那怪石前,将捆缚两手的绳子在怪石一处锋利边沿用力摩擦。摩擦之力甚大,两只手掌瞬时便即血肉模糊,而那宋春儿却仿佛全然不觉疼痛,仍是咬牙用力,直至将手上麻绳磨断。在身上擦抹了两下手上血迹,坐地将脚上绳子解开。最后方将勒在嘴上的绳子解下。 挣脱了束缚,宋春儿奔到崔承用倒地之处,伸手触摸,崔承用身子已经冰凉,早已死去多时。借着月光,可清晰看到崔承用咽喉上流出的血水在身下形成一汪,上身衣襟已经被血水浸透。 宋春儿自小家乡遭灾,父母双亡,孤苦无依,不足十岁便四处流浪。后被恶人挟持,四处抢掠路人为生。一日,偶遇逃离京城的崔承用,被崔承用发现其是一棵绝好的习武根苗,便解救下来带在身边,随他出关。每日里好吃好喝,并传其武技,更在其身上用药,几年之间,便将这宋春儿锻造成一个武技傍身,却有些痴呆的“工具”。即使如此,于宋春儿心中,与崔承用相遇之后的日子,却是此生最为安定舒顺的,故那荒芜苍茫的心中,认定了崔承用便是自己最为亲近之人。而此时,面对崔承用已经冰凉的尸体,宋春儿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悲痛之情,仿佛天地已死,再无留恋。蓦地仰头望向天空,嘶吼道:“胡,胡,我定要取你性命。” 宋春儿来到前院,见到门房内两个被打晕的门卫,便用冷水将二人泼醒,解开两人身上麻绳。又去厢房叫醒仍在熟睡的家仆、厨子。四人见宋春儿手指后院方向厉声嘶吼了几句,虽不明所以,却都知道家中发生了大事。匆忙赶去后院,便见到了崔承用那已经凉透的尸体,四人俱是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行事。本来就是崔承用招来的普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