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意外之喜,自然大喜过望,忙伸手将田怀仁一把拉起来,拿过那书册长卷,放在书案上,用朱笔在崔承用的名字上打了个红鲜鲜的叉子。之后,将那朱笔甩手扔在书案上,难以自制心中的喜悦,来回在殿上走了几步,抬头道:“田公,你方才说是锦衣卫胡跌儿执法,那胡跌儿现在何处,还有前些时,听说那胡跌儿失踪不见,到底是怎么个缘故?” 田怀仁躬身道:“我今日晚些时候,会写一份折子呈上,将这事情经过详细写明。还要自讨您的责罚。” 朱由检笑道:“何来责罚,如此大功,只有厚赏。”田公不言,叩头退下。退到殿外时,听到殿内皇帝出声叫好,心中便自安定了许多。 是夜,朱由检寝宫中,田怀仁呈上的折子已经阅过,散乱地扔在地上。朱由检仰躺在一张藤椅上,身上盖着黄缎锦被,眼睛微闭,半睡半醒。忽地,口中念念有声:“好一盘棋局,好一场大戏,呵呵。” 司礼监曹化淳的寝处,也是一个不眠之夜。曹化淳已经知悉了那事情的经过,对田怀仁谋划全局,欺瞒上下,并最终成就大功,而己方在这一局棋中竟折损了佟老大,敖胖子,铁七三人,更是说不出的心痛,而诛杀崔承用,却又是追讨魏逆一党以来,最大的成果,着实可喜。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真是料想不到,那胡跌儿竟然真的就杀了崔逆承用……前些时,在侯家集发现了佟老大的尸体,何欢在田家岗发现了敖胖子的踪迹,咱还疑心是那鞑子胡跌儿反水,却原来都是田公的谋划,竟把我们也谋划进去了。”潘石头低声叨念着,语气间满是不满。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将那崔逆正法了,那胡跌儿真是……厉害。”曹化淳轻声叹息着,并没有过多抱怨。 “那胡跌儿多有手段,还不是也死在了那沈阳城下,哼,折损了四个人,才换来崔承用一条性命,真说不上是赔了还是赚了。”潘石头低声说着,翻眼睛看着曹化淳。 曹化淳“啪”的一巴掌拍在书案上,吓得潘石头忙躬身跪地。 “混账话,不要多说了。”曹化淳想来痛心,自是心中有气。 沉了一会儿,曹公见潘石头还那般跪在地上,便轻声道:“起来吧,地上怪冷的。” 潘石头站起身,立在曹公身侧,不再多言。 “那个在胡跌儿尸体边自尽的女子到现在也没有查出底细么?”曹化淳沉了半响,忽出声问道。 潘石头低着头道:“动用了关外的鸽子卫,没有半点消息。” 曹公长出了一口大气,叹声道:“死时有个人陪着,黄泉路上不寂寞,也算是胡跌儿这小子的福分了。哎,如此大功,却无福消受了。”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夜已深,潘石头还在身边候着,见曹公许久无话,便怯生生地悄声道:“田公如此行事,置您于何地,您就真的如此心平气和,任他这样么?” 曹公仍是沉默半响,忽道:“我们不必多虑其它,与其赌气,不如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便了。” 又沉默片刻,叹口气道:“田公如此,于他,也说不准是福是祸呢。” 外面起风了。已是春深的时节,夜晚的风透过纱窗打在身上,仍是有些说不出的寒意。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