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朱常鸿与朱雄二人,朱常鸿被押进锦衣卫诏狱,朱雄被关在刑部天牢。朱常鸿心中暗想:“当初救冰姐的时候想闯一下这诏狱,当时还没进来冰姐就挟持着锦衣卫那小旗官出来了,却不曾想到今天直接住进来了......劫狱那会儿是去年重阳节刚过不久,现在是今年的重阳节快要到了。时间差不多刚好一年,不知道那小旗官还在不在诏狱里当差呢?”正想到此处,朱常鸿看见一年前劫诏狱时那小旗官把自己迎进诏狱,身材依然是瘦小苗条,面容姣好。 那曾小旗上前向朱常鸿行礼道:“夏王千岁,别来无恙?卑职曾辂迎接来迟望殿下恕罪。”朱常鸿心中一惊,却故作镇定道:“曾小旗免礼,小王眼拙,烦请曾小旗提醒一下,小王何时见过曾小旗?”曾小旗望了一眼周边的锦衣卫,狡黠地笑了笑没说话,便把朱常鸿带到一间牢房里,牢房整洁,还有一张八仙桌子两张板凳,桌子上放着茶壶茶杯。曾辂向朱常鸿拱手道:“就请殿下暂时屈居于此,待到真相大白之日,卑职恭送殿下出狱。” 朱常鸿心想:“这帮锦衣卫应该是觉得自己还没被完全定罪,所以不敢开罪藩王。哎,人情冷暖,如果定罪了恐怕就不是这般对待了。”一日三餐,诏狱都按时送到。虽然不是什么美酒佳肴,但至少是常人吃的饭菜。诏狱自大明立国洪武朝设立至今,已超二百五十年历史,像朱常鸿那般住得舒适自在,想必是头一回了。午饭过后,曾辂又带着一个青衣青年进来,那青年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模样。曾辂把青年带到朱常鸿隔壁牢房,道:“呶,就是这里了,你快点收拾,别让小爷在外面久等!”说完了就出去了。 那牢房有一些破烂衣服,应该是先前居住的囚犯留下的。青年进了那牢房,仔细收集破烂衣服。奇怪的是,那青年收集到每一件破烂衣服都里里外外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朱常鸿奇道:“这位兄台要找什么?不知道需要帮忙不?”那青年看见虽然朱常鸿身在诏狱之中,但身上穿着与普通囚犯不同,牢房里又有桌椅,便拱手道:“草民乃河南开封府祥符县人氏,姓史名可法,是左佥都御史左遗直公的学生,未请教阁下?”左光斗,字“遗直”,古人晚辈在称呼长辈时,在长辈的字后加个“公”字以示尊敬。 朱常鸿还礼道:“小王乃夏王常鸿,因被指杀死蒙古科尔沁部二王子察罕,故此被下狱。”史可法马上下拜道:“草民不知道是殿下千岁,礼数有失,望殿下恕罪!左老师因为被指受贿下狱,朝廷说左老师于七月二十五日瘐死狱中。”朱常鸿大惊道:“小王听说左御史为官清正、磊落刚直,被誉为‘铁面御史’,魏忠贤命人将之被捕时家乡父老头顶明镜,手端清水,拥马首嚎哭,逮捕左御史的缇骑亦为之涕零。左御史怎么可能会贪污?” 史可法说道:“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拿出原内阁中枢汪文言的供词,指证左副都御史杨涟大人和家师收受原辽东经略熊廷弼二万两白银。可恨的是汪文言已与四月死于狱中,魏忠贤五月弹劾杨左两位御史贪污,死无对证也能将朝廷命官逮捕入狱,可见魏忠贤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了。”朱常鸿心道:“那会儿我们还在贵州,没想到朝廷已经发生如斯大变!” 史可法垂泪道:“六月底七月初,草民和左老师其他学生亲友凑钱给阉党,为的其实就是想进诏狱里看望左老师。但是可恨的是,阉党收了钱,却不放我们进去。七月的一天,草民换上了破衣烂衫,化装成捡垃圾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诏狱里摸了半天,才摸到了左老师的牢房。那时候左老师他......他......”史可法说到这里,呜咽抽泣着说不下去了。朱常鸿也不追问史可法,静静地看着史可法。史可法唏嘘了一阵,喘顺了气,呼吸又均匀了,继续说道:“那时候左老师坐着睡着了,但、但他已被阉党打得不似人形!”朱常鸿关切地问道:“如何不似人形?” 史可法答道:“左老师的一条腿已经被打没了,脸也已被烙铁烙坏,连眼睛都睁不开。草民那时候震惊啊!草民忍不住抱着老师就哭了!左老师被我抱住,又听到哭声,醒过来了,便问道:‘你是谁啊?’草民答道:‘左老师,我是你的学生,可法啊!您怎么成如此模样?是谁把您害成这般模样的?’没想到左老师居然大怒道:‘蠢人!这是什么地方,你竟然敢来!国家已经到了如斯田地,我死就死了,你却如此轻率,万一也失陷了,将来国家若是出事了谁来理会!?’” 朱常鸿听到后肃然起敬,感叹道:“史兄可是遇到好老师了!左御史身陷囹圄,且已被阉党打至残废,可是心里想到的还是国家社稷,真个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啊!”史可法擦了擦眼泪道:“千岁说得没错,草民一生都敬重左老师。当时左老师似乎越说越激动,他摸着地上的镣铐,边摸边道:‘你还不走?!再不走,无需阉党动手,我自己先杀了你!’说完好像真的要向草民掷过来。草民担心老师的喊叫声会引来看守诏狱的锦衣卫,他们会对老师不利,所以才含泪退出来。”朱常鸿听了后,切齿顿足道:“阉党祸乱朝纲,陷害忠良,人神共愤!” 朱常鸿顿足时,觉得足下的地砖松动,便拨开稻草,把足下的那块地砖起了上来,原来地砖压着一件血迹斑斑的白色囚衣。朱常鸿定眼一看,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