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位于贝当路的公寓区,这里住的基本都是政府高官,又或者富商豪绅,总之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家庭。
唐颂和顾晔佳到的时候,谭忠恕还没回来。
“这个谭忠恕,哪儿有客人都来了,主人还没到家的?真是太失礼了!”谭太太陆怡君一边跺着脚抱怨着,一边把唐颂和顾晔佳往里请。
“谭太太,初次登门,一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顾晔佳把准备好的果篮递过去。
“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太见外了吧?”陆怡君一边接过果篮,一边笑着道,“在这方面你得学学新杰,千万别把自己当外人。”
“怡君,酒在哪儿?”唐颂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往里走。
“早给你准备好了,酒柜上放着的就是,你最爱喝的那个牌子!”陆怡君笑道,“我和顾老师说说话,就不管你了啊。”
唐颂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他走到酒柜跟前,果然看到了一瓶杰克丹尼。
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后,唐颂一口就全干了,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端着酒杯坐在沙发上,一边细细品着酒,一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幕幕,确保自己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他喝到第五杯酒的时候,谭忠恕才回来了。
“新杰,你已经到了啊?”谭忠恕一边脱外套,一边笑着和唐颂打招呼。
他的心情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是他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还是他又做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怎么才回来?”唐颂问道。
“你以为我像你这么清闲?”谭忠恕笑呵呵道。
“谭先生好。”另一边,顾晔佳也站起来和谭忠恕打招呼。
“顾老师好,真是不好意思,杂事繁忙,让您久等了,实在是失礼,抱歉抱歉啊。”谭忠恕笑道。
“没关系,我们也才来没多久。”顾晔佳道。
“什么没多久?人家都来了快半個钟头了!”陆怡君没好气白了谭忠恕一眼,“一天到晚忙不完的工作,也不知道瞎忙什么。”
“半个钟头了?那是够久的,饿了吧?”谭忠恕笑着道,“张妈菜做好了吗?”
“早好了,就等你回来了。”陆怡君道。
“那就开席,都上桌!”谭忠恕一摆手,“儿子呢?”
“在楼上睡觉。”陆怡君道。
“那就先不管他,让他先睡着。”
一番谦让后,四人落座入席。
谭忠恕率先端起酒杯,道:“今天呢,是中秋佳节,我们难得欢聚一堂。新杰,顾小姐,待会儿要多吃多喝,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我不一直都当吗?”唐颂笑道。
“这话主要是说给顾小姐听的。”谭忠恕呵呵一笑,“你小子,今晚要作为主人,照顾好顾小姐。顾小姐要是没能尽兴,我拿你是问。”
“去去去,到家了还摆你局长的架子?”陆怡君打了谭忠恕一下,“新杰你别管他,今晚你也随意些。”
“在家你比老谭大,那我听你的。”唐颂道。
“嘿小子,你还挺会分大小王。”谭忠恕笑道。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来来来,我们共同干一杯,一起欢庆佳节!”谭忠恕举杯。
所有人都一起举杯碰了一下,各自喝了杯中酒。
放下酒杯后,谭忠恕咂了咂嘴,笑呵呵问顾晔佳:“顾小姐,我听新杰说,你在魔都没有亲人是吧?”
“对的。”顾晔佳点点头。
“哎哟,那你一个弱女子,孤身来魔都闯荡,勇气可嘉呀。”谭忠恕道,“当初怎么就想着跑这儿来呢?”
“是这样,我大学时候的老师徐汉年在圣公会学校教历史,我们一直保持通信。他得知我在金陵那边没有工作,于是便在信中邀请我来圣公会学校任教。”顾晔佳认真答道,“我很信任徐老师,于是就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啊……”谭忠恕点头,“那金陵家里,还有什么人?父母都健在吧?”
顾晔佳黯然摇头:“三七年沦陷的时候,家人都不在了。当年我侥幸提前逃出来,寄养在表舅家里。后来表舅也去世,这世上就再没亲人了。”
“对不起呀,提起你的伤心事了。”谭忠恕满脸歉意。
“没什么,时过境迁,人总要活下去。”顾晔佳道。
“这话对,那咱们就再共同喝一杯,预祝我们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谭忠恕道。
众人再次举杯喝了杯中酒。
谭忠恕放下酒杯突然又道:“对了顾小姐,三年前金陵炼油厂大火,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在金陵吧?”
顾晔佳露出疑惑之色:“炼油厂没发生过火灾呀?难道是我记错了?”
“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谭忠恕笑着摆摆手,“烧的可能不是炼油厂,好像是……洪公祠?”
“洪公祠大火是五年前的,那时候我还在上学。”顾晔佳道,“我们学校距离洪公祠不远,所以我知道这件事,听说烧死了不少人呢。”
“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谭忠恕拍拍脑门,突然用金陵方言道:“老瓜子二胡乱了,净逼大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