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之前,夙玄临早就怒气冲冲骂人了,但和崇珏交手这么多回,他也摸清了夙寒声的脾气,知道他吃哪一套。 夙玄临没有骂骂咧咧,反而故作难过地伸手擦了擦眼尾,唉声叹气道:“今年除夕夜,我的好儿子都陪着闻镜玉守岁去了,可怜我孤身一人,只能对月饮酒……都说养儿防老,难道元宵节我也要沦落到孤独饮酒吃元宵的凄惨下场吗?唉,唉唉。” 夙寒声:“……” 夙寒声此人吃软不吃硬,听到这话虽然知道是他爹添油加醋的,但还是心疼了,他忙道:“不会不会,我们二个一起啊。” 夙玄临:“唉,唉唉,唉唉唉!” 夙寒声噎了半晌,见夙玄临实在是不同意,只好试探着道:“那……那我得早点回来,要不然就留崇珏孤身一人了。” 夙玄临管崇珏去死,一得了夙寒声同意立刻一改刚才可怜兮兮的模样,得意洋洋地抓住儿子,呼啸着御风而去。 ……带着元宵吃元宵去了。 *** 闻道学宫后山佛堂。 崇珏垂眸看着传讯法器上夙寒声发来的传音,许久才轻轻一闭眼,将传信法器随手丢在桌案上。 他拨动手中佛珠,妄图用灵力压制住内心的躁动和戾气。 可好不容易强行入定,神识陡然坠入无法挣脱的泥沼中,一寸寸往下方陷落。 崇珏又梦 到了前世记忆。 无间狱中,夙寒声越来越安静,仅仅只是在那坐着就能让人一眼看出他的心如死灰,唯一情绪起伏大的时候便是夜晚做噩梦时,总是泪流满面崩溃着喊“师兄” “☊()_☊” 不知是犯了什么过错被打落无间狱的,但无论她当年身份再尊贵,如今也沦落得宛如厉鬼,身躯连带着面容一半都已化为骷髅,从血肉中长出古怪的漆黑花朵。 神女盘膝坐在血泊中,汲取血液中的灵力维持生命。 崇珏抱着双臂靠在枯树上,懒懒注视着她。 此人杀了太多人,心狠手辣,神女脾气再古怪但还是本能畏惧他,声音嘶哑着道:“……你们双修了?” “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一句没听进去?”崇珏一挑眉,“看来你另一只耳朵也不太想要了。” 神女赶忙道:“那你们是道侣吗?” 崇珏蹙眉,对这两个字极其陌生:“什么意思?” 神女这才明白问题所在,老神在在地抚了抚骷髅上的花簇:“你们既然双修却未合籍,那便只是寻常的‘苟且’关系,按照您所言,那位小少君指不定只以为您对他只有欲望……” 崇珏道:“我本就对他有欲望。” 神女噎了一下,试探着道:“那您为何要如此在意他心情是否愉悦?” 崇珏蹙眉:“有话直说。” 神女干咳,道:“那位小少君年纪还小,又是刚从人间来的,必定遵循那上界的合籍双修的规矩——在他看来,您只把他当泄欲工具,这对他来说便是耻辱。” 受辱十年,又怎会心情愉悦得起来? 崇珏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从未想过要折辱夙寒声。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觉得我并不是在羞辱他?” 神女道:“这简单啊,只要您和他合籍,有了名分便是道侣,双修便是名正言顺,谈不上折辱。” 崇珏若有所思,好半晌才道:“那要如何合籍?” 神女道:“那您……对他可有喜欢?” 崇珏更不懂了。 若是在十年前,也许他能从人间的善念那勉强得到“喜欢”该如何做,可自从十年前他闭关醒来后,便和善念彻底断绝了联系。 之前崇珏以为善念也在闭关,直到最近他的意识越来越混乱,才后知后觉…… 原来善念早已陨落。 本体陨落,他只是一缕有无间狱无数恶念凝聚而成的躯壳罢了,迟早也会消弭于天地间。 他没什么“自己总归要死,不能耽搁夙寒声”的舍生忘死的慈悲心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更想着怎么在活着的时间和夙寒声尽快合籍。 崇珏已将自己一半的本命玉珏送给夙寒声,琢磨半晌好像没有更重要的东西,开始思考若是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夙寒声,他会不会被吓到。 那孩子年纪不大,对这种血淋淋的东西好像接受不来。 神女见崇珏陷入沉思,好像要待在这儿不走,她冷汗都下来了,想赶紧将这位煞神送走,想了想拿出一副破旧的庚帖递过去。 “大人,这是人间合籍时要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