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嘴巴里面泛苦。
“姨妈,我真的没有关系。”
她敛下眸子,语气越发冷淡:“对于沈总,我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这场回归宴,我有心,也无力操心。”
“我那几位朋友能被邀请在列,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
“无关紧要的人,您做主就好。”
苏漾说的很轻。
她说,沈行之是无关紧要的人。
违心吗?
苏漾也不知道。
可她是希望和他划清界限的,最好、最好有一日,能到互相再没关系。
宫钦钦感受到苏漾的为难,她不愿再勉强。
叹了口气,应声:“好。”
“还有一件事。”宫钦钦犹豫着,缓缓开口。
苏漾扬起目光,如水一般清透,却泛着忧愁,“姨妈,你说。”
宫钦钦道:“回归宴之后,还有一件事……”
宫钦钦说到一半,迟疑着,看着苏漾的表情,顿住了话头。
苏漾知道姨妈要说什么。
下一步,该聊的就是她的婚礼了。
她被认回宫家,也不能完全证明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和宫政没有关系。
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给她肚子里面的崽崽找一个爹。
但这个人选……
一定不会是沈行之。
苏漾明确。
“姨妈,我和你说过的,不管是沈行之还是霍域,这两个人,我都不想选。”
宫钦钦点头。
她其实是中意霍域的。
他对苏漾的关爱,她都看在眼里。
不过,如果苏漾不愿意,那就再挑其他。
盛京城里面,出身好,学识好,家庭好的男孩子多了去。
只要苏漾喜欢,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道:“姨妈倒是有几个不错的人选,等回头叫来,你看看,有没有觉得合眼缘,想要聊下去的。”
苏漾点点头,应了声好。
日子过的平静又无聊。苏漾只是日渐觉得自己越发懒得动弹了。
许是天气渐凉,她也要像艾力克一样,准备冬眠了。
宫政忙着工作,宫钦钦忙着她的回归宴。
苏漾和外公、奶奶成了家里面最清闲的三个人。
空着的时候,苏漾就在书房和外公学毛笔字。
宫方埙是最早一批清北大学的学生,写得一手好字,不管钢笔还是毛笔,落笔遒劲有力,十分利落。
外公写完一副字之后,将毛笔递给苏漾。
“漾漾,你来写。”
“我的字不好看。”苏漾默了瞬。
宫方埙豪迈大笑两声,“不要怕,你写了,我再帮你改。”
“有外公在这里,你还怕写不好吗。”
苏漾只得接过毛笔。
她学的那两笔字,却是在沈行之的佛堂,陪着他抄佛经,学来的。
她落笔,似是自然而然写下的第一句就是——般若波罗蜜多。
写完的那瞬,苏漾自己也怔住了。
一滴墨落在宣纸上,砸出一朵墨花。
她鼻尖若有似无的蔓延着男人身上的檀香味。
一行娟秀小楷,和沈行之的字,如出一辙。
仿佛在那间佛堂,佛龛前点着檀香,男人在她身后,环着她,把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带着她写下……
“漾漾的字很好看啊。”宫方埙开口,打断了苏漾的沉思。
苏漾神思回拢,放下毛笔。
宫方埙已经拿起宣纸,认真看起来。
“温雅得体,字迹清秀,却不小家子气。不像是女孩子的字,倒像是男人的字。”
宫方埙说着,又笑了两声:“不愧是我们家的人,学了我的传统。”
宫方埙从前上过战场,是在血泊里面滚出来的,身上有股子军人英朗磊落的气质。
苏漾笑了下,敷衍过去。
没有说出这字体是来自于沈行之。
“外公,你能教我写吗。”她道。
她不想抄佛经,也不愿意自己承袭了一手男人的字体。
宫方埙自然乐意,笑呵呵的应下。
往书架上翻了几个有名的书法家的字,问苏漾想学哪个字体。
苏漾挑了一个和沈行之最不像的怀体。
“这个吧。”她道:“外公,我喜欢怀素的字。”
宫方埙笑了下:“漾漾,你一来就给自己一个最难的字啊,这怀素可是‘草圣’,他的字可不好学。”
苏漾目光落在那本《苦笋贴》上,“我喜欢他的奔放纵意,像是藏着一个无拘无束的灵魂。”
她评价的很对。
宫方埙看向他这外孙女的目光中,多了些欣赏。
他没想到苏漾对书法能有这样的鉴赏。不由,又懊恼起来,竟然到现在才把苏漾找回来。
若是苏漾从没走丢,一直养在他膝下,他一定能把她调教成数一数二的书法家。
话又说回来,若是在家中,又何止书法家,不管琴棋书画,还是金融艺术,只要她想,宫家又有什么给不到的呢。
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吃了比同龄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