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众人围在桌子旁,李毅将探查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然后他指着简陋的地图道:“碎金镇离甘泉里只有几十里路,往南则是米脂县。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撤往甘泉里,借助最前面的王家沟抵挡打草谷的鞑子兵。第二是咱们就在碎金镇组织防御,这样不仅可以防止碎金镇沦陷,阻断鞑子去往甘泉里的道路。还能掩护百姓们逃难。”
众人都是沉吟不语。
“依我看啊,商量个鸟,鞑子若是敢来,正好杀了拿去官府领赏,说不得还能领个官身。”高杰率先开口道。
李自敬冷哼一声,指着外面的青壮道:“你说的容易。咱们现在只有百余人,鞑子却有至少三百余人,就算打赢了,到时候死伤过重,咱们如何向乡亲们交代?”
“李自敬,你害怕就直说,平日里我就瞧你是个软蛋。”高杰面带嘲讽的道。
李自敬拍案怒声道:“高杰,你别以为俺不知道,你小子就想立功当官。”
“做官怎么了?老子就想光宗耀祖。”
“想拼杀你只管去,可不能拿咱们甘泉里后生的命为你搏富贵。”
“好了,别说了。”
两人争吵不休,李毅抬手拦下他们。
他看向旁边的高老实,“你来说说。”
高老实憨笑着道:“巡检,俺知道奋勇杀敌。你说怎么办?俺们都听你的就是了。”
众人抬头看向李毅。
李毅回想起一路上见过的幕幕惨剧,心中着实不忍。
他们若是退往甘泉里,那么鞑子就能长驱直进,闯进米脂县奸淫掳掠。到时候怕是有更多的百姓横遭惨剧,无数村落沦为人间地狱。
若是自己无力阻止也就罢了,可团练青壮刚好有一战之力,自己若是坐视不管,实在过不了心里那关。
他想了想,开口道:“我身为碎金镇巡检,有守土护民的职责。如今胡虏肆虐,百姓受苦,我不能坐视不管。”
李自敬慌忙道:“毅哥儿,你糊涂啊。巡检司只负责缉捕贼盗,这可是打仗,死伤千百人都是正常的。榆林边军都坚守不出,你一个小小的巡检,与你有何关系?再说逃来的大多是榆林百姓,咱们犯不着拿甘泉里后生的命去救他们吧。”
李自敬还想再说,却被李毅劝阻。
“若我只在乎乡党生死,当初只管李家庄的乡亲就好,又何必建立农会,捐银买粮养活甘泉里其他乡民?”
李毅转头看着李自敬,正色道:“只因我的本心,并非是只救李家庄的乡亲,只救甘泉里的乡亲,而是想救所有忍饥挨饿,受苦受难的百姓。如今鞑子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若我等不站出来,那今后我等遇难的时候,又有何面目指望旁人搭救?”
“所以,今日我等所救的并非只是他乡百姓,亦是今后流亡无助的自己。我等要做的,就是告诉被鞑子残害的百姓,咱们甘泉里团练舍命为民,不仅是守土的乡勇,更是庇护天下的义勇军。”
“义勇军?”
所有人低声念着这三个字。
只觉得浑身如同触电般,一股难以言说的豪迈和壮烈在胸口激荡。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也是李毅种在大家心中的一颗种子。
“说得好。”
一声赞叹声从门外响起。
史可法身穿青色官袍,头戴黑色乌纱帽,手里提着一柄宝剑走进屋内。
在场众人纷纷躬身施礼道:“拜见大人。”
史可法点点头,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李毅。
“本官果真没有看错人。大敌当前,百姓受苦,你李毅当仁不让,敢做为国为民的义勇军。这是百姓之幸,也是朝廷之幸。”
李毅苦笑道:“让大人见笑了。”
史可法摆摆手,正色道:“李毅,米脂县外囤积着大量军用粮饷,不容有失。洪参政特命本官带着米脂县团练以及标营将士,要在碎金镇抵挡鞑子南下。”
听到史可法带兵前来,大家都是面露喜色。
李毅连忙道:“下官刚刚去北面探查,发现鞑子已经分兵打草谷。离这里最近的是一伙三百余人的鞑子,他们围角河堡不成,怕是很快就会南下。”
史可法闻言大惊,“既然如此,那我们要赶紧备战。”
李毅点点头,指着地图道:“他们一人双骑,全是骑兵。我看这伙人应当是鞑子前锋,两刻钟就能赶到米脂县。我们要做的,就是赶紧准备拒鹿,提防他们杀来。”
史可法点点头,道:“你与本官一道去见标营千总,将情况告知他们。”
李毅点点头,回头望向众人,坚定的道:“大敌当前,容不得犹豫。我意在碎金镇抵挡鞑子,你们各去安抚手下,打磨兵器,等候命令。”
高杰等人皆是肃然点头。
李毅跟着史可法出了屋子,看到装备精良的三百人的洪承畴直属标营,以及六百余人的卫所兵。
两方泾渭分明。
标营将士皆是身穿钉镶棉甲,头戴铁盔,装备精良士气旺盛,为首的军官更是身穿里面穿着布面甲,外面套着铁札甲,装备有铁臂铠,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反观卫所兵,一个个穿着破烂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