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税赋名目繁多,官吏站在简陋的窝棚前,举着账本大声喝骂。
饥民们缩在破旧的窝棚里瑟瑟发抖,有几人上前分说,直接被衙役拿下。
“告诉尔等,只要活着就要纳粮,今日就算是敲骨吸髓,老爷们也要收齐税赋。”
一个绿衣官吏大喝一声,指着被衙役拿下的饥民使了个眼色。
衙役们对视一眼,纷纷举起铁尺狠狠打在饥民膝盖。
几个饥民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铁尺重重打在脸上。
用刑的衙役下了狠劲,铁尺直接抽打的饥民脸颊红肿,血水喷溅而出,凄厉的惨叫也化成呜呜的哀鸣。
直到几个饥民被打得昏厥过去,绿衣小官才摆摆手放过他们。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对抗官府的下场。”
绿衣小官表情凶狠,大声道:“当铺掌柜和县衙文书,老爷们都带来了。今日你们没钱粮交税,那就拿田契抵押,再不然就卖儿卖女,要是连儿女都没有,就去给县衙干活,直到还完税赋为止。”
说完一摆手,衙役纷纷上前锁拿饥民,逼迫他们交出钱粮。
衣衫褴褛,面黄肌肉的饥民连忙跪在地上哀求,憔悴的妇人们连忙护住自己的儿女,抱紧他们瘦小的身体。
瘦骨嶙峋的孩子在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实的残酷让他们无比恐惧。
可是不管是哀求还是恐惧,都无法动摇官吏催课的决心。
上官狠如虎,下官贪如狼。
他们花了银钱贿赂上官,拿了牌票领了差事,是要来发财的,可不能一时心软,害了自己。
就在饥民们仓皇无措的时候,在官署办公的李毅得到消息,连忙赶了过来。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官府催课竟然催到了难民营中。
这些可都是活不下去,出来逃荒的饥民?
王薄均这样做,难道就不怕逼反他们吗?
事实上,王薄均确实不怕。
饥民作乱那就是贼寇。
延安府作为延绥重镇,有官兵守备。
这些官兵杀真正的贼寇或许不敢,可杀闹事的饥民,那可是毫不留情。
事后还要分润功劳和赏赐给王薄均,感谢他给了武官立功获赏的机会。
整个大明已经烂到了骨子里,而这场让无数百姓哀嚎绝望的灾难,却是文官立功,武官获赏,大户发财的饕餮盛宴。
李毅眼神冰冷的望着闹事的衙役,挥挥手让布颜带人将这帮人打出去。
在碎金军官兵面前,刚刚还耀武扬威的衙役立刻被打得抱头鼠窜。
绿衣小官却并不畏惧,反而站出来道。
“李大人,征收税赋是府尊大人的命令,你无权阻拦。”
李毅心中愤怒,可他只是一个操守官,根本管不到知府头上。
强压住怒火,李毅冷声道:“饥民现在归于赈灾官署管理,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扰乱秩序。”
绿衣小官面带嘲讽的道:“李大人,这些饥民在延安府的地界,大部分是延安府的百姓。我们府尊是延安知府,延安一切事务都有权利管辖,当然包括饥民。”
“管辖?难道你们说的管辖,就是敲诈勒索,将饥民逼反吗?”
绿衣小官满不在乎的道:“国朝艰难,朝廷急需钱粮。我们延安府每年需要输送钱粮,不征税,这笔钱粮难道由李大人承担吗?”
李毅冷冷的看着他。
绿衣小官并不畏惧,语气讥讽道:“李大人,你今日就不该来。你若是再敢阻止,那就是阻碍官府征收税赋,还不如当做没看到,和光同尘之下,各位老爷都会记住你的好。”
“和光同尘,能和诸位老爷和睦相处,我自然愿意。”
李毅平静的道,抬头看向周围的饥民,突然道:
“可是如今除了我,还有其他人能护住这帮饥民吗?今日我若是退一步,不知多少人会被你们逼得家破人亡。今日我若退一步,不知灾荒之下,会多多少饥民活活饿死?”
李毅眼神逐渐坚定,眸子里的怒火如同尖刀,让绿衣小官胆战心惊。
“今日有我李毅在,饥民营地就不许你们作乱,带着人快些离开,不然昨日衙役的下场今日就要重演。”
杀气腾腾的话让绿衣小官脸色煞白。
他可知道昨日李毅打断了衙役的腿,他可不想着了后尘。
绿衣小官摆摆手,带着衙役就要离开。
最后他还不死心的道:“李大人,要想升官发财,就需要和光同尘。你这样做,不会有好下场的。”
官吏衙役灰溜溜的离开。
饥民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人人都激动万分。
只有李毅明白,王薄均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