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看起来很年轻,但说话实在无趣。
太过恭敬。
若虞藻没有主动开口,影便一直沉默寡言,专心伺候着他,为他擦背。
他掬过一捧水,忽的朝身后泼。
晶莹剔透的水光在眼前炸开,虞藻偏过身,定定地看向前方。
跪在石壁上的暗卫纹丝不动,任由他泼,汤泉水进了眼睛,也没有眨一下眼皮。
端正的跪姿与恭敬的神色,倒真像一只忠心耿耿的家养犬。
虞藻来了兴趣,他拂开水面,双手搭在石壁上,雪中透粉的身躯就这么近距离挨着影。
绵绵软香被热度蒸得扩散开来,定力十足的影,头一回出现类似无措的焦灼感。
“影。”他见小世子红唇微张,声音也是细声细气的,“你是不是只听我的话?”
影:“殿下是卑职唯一的主子,卑职只会听从您的命令。”
“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虞藻翘着被濡湿的睫毛,明知故问。
影不假思索:“是。”
虞藻彻底转过身来,缥缈仙境一般的池水间,他的面庞清丽粉艳,如坠落凡间的仙子。
粉润的肩头,被热水泡得嫣红的尖儿,一起暴露在影的眼前。
虞藻定定地看着影的脸,语气天真又随意:“我让你现在
去死,也可以吗?”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影即刻抽出身边佩剑,将剑柄送到虞藻手边。
虞藻被此举吓得眼睫高翘,他试探性地盯了影片刻,握住剑柄。
剑指命脉心脏,摇摇晃晃——他不曾练过剑,若是手抖,很容易发生意外。
随他一起长大的影自然是知晓的。
影他没躲,而是在原地等待主子下一步行为。
最锋利的剑尖,缓缓抵在心口,撕拉一声,黑衣被划开一条口子。
也许再往前一点,便会刺到肤肉。
虞藻没有想真正伤人的打算,只不过想看看影的态度罢了。
全程,影不躲不避,丝毫不露怯意,仿若只要他一声令下,他可以随时取走性命。
这也让虞藻明确意识到一点。
影这个人,是为他而生的。若他想要影死,影也会毫不犹豫照做,且视作荣耀。
虞藻松了剑,剑尖无法避免往前刺了刺,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流淌下来,落在大理石石壁上,形成一道蜿蜒血痕。
在血珠落进池子之前,“哐当”一声,他将剑丢在一边。
“处理干净。”小世子身子一沉,钻回汤泉间,他道,“别弄脏我的泡澡水。”
又软绵绵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道,“等收拾完,再来帮我按按肩膀吧。”
今天罚抄,可把他累坏了。
虽然他也没写几个字,绝大部分情况,都是倪师带着他写的。
剑尖带来的伤口,于影而言微不足道,甚至与猫儿爪挠并无多少差别。
他处理完地面的血迹,大概处理好伤口,重新跪回原地,为小世子按摩肩膀。
小世子身体病弱,故而身形骨架比寻常男子更为纤细,皮肤也更为白皙细腻。
大掌笼住肩头、轻轻揉按时,带来的触感绵软温热,如同刚出锅的嫩豆腐,他都不敢用力揉捏,生怕将其捏坏了。
这是影第一次按摩,让人意外的是,虞藻很喜欢这种按摩力道。
既不会太重,又恰好能够舒缓疲劳。
“殿下,只需要按肩膀吗?”身后的影,忽然如此说道。
跪在石壁边沿的影,处在较高的位置,故而能自上而下,将水面下的情景望得一清二楚。
小主子生得过于白皙,故而身上有点颜色都会变得十分明显,在乳白色的水面上,被蒸得嫣红的尖儿,沾上一片大红的花瓣。
“唔。”虞藻随口道,“哪里都按按,你看着来吧。”
别的不说,这暗卫按摩确实有一套。
影得了准许,却不敢下手,而是盯着那片花瓣,看了许久。
竟是看得有些痴了。
在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将那片花瓣拨开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与一道温润的男声。
“小乖,何事如此高兴?”
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掌掀开外头珠
帘,裴雪重缓缓走了过来,看到石壁边上的黑衣男子,并不意外。
裴雪重看了影一眼,影却在原地纹丝不动,显然不听从他的命令。
虞藻道:“你先下去吧,不用你伺候了。”
得了小主子命令,影应了一声,他取过一旁的面罩。
黑影在眼前迅速掠过,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哥哥!”虞藻双手扒拉着石壁边缘,“你忙完啦?”
“嗯,忙完了。”裴雪重弯下了身,手掌抚过虞藻的颊侧,“和他说了什么,这么高兴。”
虞藻歪过脑袋,将面庞贴向裴雪重的掌心,古怪道:“我什么时候高兴了?”
裴雪重捏了捏他的脸,缓缓站直身,褪去衣裳,入了水。
他迎面将虞藻抱坐在腿上,低头亲了亲虞藻的发顶:“在外面便能听见你的哼歌声,还说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