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明瑛的质问,颜永臣只淡淡回了句,“虞瑾州暂时还不能死。”
“不行,他必须死,狗皇帝的血脉,一个都不能留。你去杀了他,现在便杀了他……”明瑛状若癫狂般的威胁。
颜永臣就只是静静瞧着,等人喊得没了力气,才悠悠开口,“几十载的养育之情,儿子自认已还清了。接下来如何,谁要活,谁要死,都由儿子自己做主。”
闻此言,明瑛忽觉无比讽刺,又咯咯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还清?你怎可能还得清?!你欠下的债,生生世世都不可能还得清。”
颜永臣却道:“儿子是欠了债,但债主并不是母亲。儿子何时还,能否还得清,便不劳母亲挂心了。”
明瑛的表情僵在了面上,怔愣许久后才颤着声音问,“你、都知道?”
“几十年来,母亲对儿子做下之事,儿子怕是想不知、都难吧!”
对上颜永臣淡然到冷漠的态度,不知为何,明瑛的心开始发慌,“你答应过我的,要以牙还牙,要虞怀恩血债血偿。”语气里不由带上了祈求。
“曾答应过母亲的,儿子已然做到,是母亲贪心不足,要的太多了,儿子不愿再给,也不会再给。虞怀恩死前承受了摧心剖肝之痛,死后无法瞑目,母亲该知足。”
“贪心不足,该知足……哈哈哈哈……”明瑛的笑声忽换成了悲切至极的哭声,口里断断续续喊着,“我的儿子,澈儿,阿娘的澈儿……”
哭声和喊声凄厉如鬼啸,听着内室的动静不对,钱漫漫急急掀帘走了进去,刘妈妈和陪伴明瑛多年的守门婆子赶忙后头跟上。
片刻后,内室传来守门婆子伤心的哭嚎,“呜呜呜……老太太~您老不能去呀~您走了,老奴怎么活呀……”
刘妈妈抹着眼泪出来,“老太太、去了~”
声音落下,妻妾中纷纷跪地,呜咽着哭嚎起来。
颜沐禧站在原处呆愣了片刻,待确定老太太真的已断气,转身出了屋子。
她不伤心,哭不出来,也不想做戏糊弄人,反正如今她只是暂时寄居在府里的表小姐,无需替颜府的老太太哭丧守灵。
颜家的祖籍在西南湘城下头的村落,老太太的灵柩回祖籍下葬,颜永臣为母守孝,需致仕二十七个月。
新帝以国事当先为由,允颜永臣将以日代月,将二十七个月的守孝期更改为二十七日。
二十七日连来回湘城的时日都不够,颜永臣上折子请求休沐三个月,扶老太太的灵柩回颜家祖籍安葬。
起灵回乡的前一日,虞瑾州微服出宫,亲自来了颜府吊唁。
偏厅里,虞瑾州将一个瓷瓶交给颜永臣。
颜永臣躬身接下,打开瓷瓶看了眼,拧眉道:“是否少了一粒?”
“这是下个月的,至于下下个月的解药,到了时日,朕自会派人给颜爱卿送去。”虞瑾州的话语顿了下,“山高路远,送药之人若是晚上一两日,颜爱卿便劝夫人先忍上一忍。痛苦些而已,要不了命的。还有,颜爱卿一走数月,为安全起见,府中得留下合适的看家之人。”
“臣自当遵从皇上意愿。”颜永臣恭顺应下。
看他这般事事顺从的模样,虞瑾州突觉无趣的很,转身出了偏厅。
灵堂里,虞瑾州眼神在府中女眷中搜寻一圈,依旧没能找到惦念的身影,觉心头失落落的。
很是后悔之前的冲动,他若再多等上一日,此刻心心念念的娇人儿已成为了他的妃嫔,想见随时都能看到,何须专门出宫看一眼。
颜沐禧自是那个合适的看家人,阖府主子都跟随老太太的灵柩回了湘城,只她一人被留了下来。
依旧和之前一样,她每日吃吃睡睡,闷得慌了翻墙出府闲逛几圈。
老太太灵柩离开的第三日,颜府闯进了不速之客。
夜色中,冬玉和两个灰色身影厮打在一起,怕冬玉吃亏被记恨上 ,颜沐禧及时叫停,“夜半来人是贼也是客,冬玉莫要对客人无礼。”
过了片刻,虞瑾州出现在院中,颜沐禧似早料到了般,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将人请进了屋。
屋内有夜明珠照明,比白昼的光线暗不了多少。
看着眼前淡定倒茶的女子,面如皎月、身姿婀娜,杨柳细腰更是不堪一握,虞瑾州的喉间控制不住的来回滚动。
可想起之前的遭遇,他努力压下心猿意马,装作饶有兴味的模样询问,“深夜被男子闯闺房,小王婶不怕吗?”
颜沐禧将茶盏放至他面前,“民妇早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有何可怕的。皇上深夜闯有夫之妇的住所,怕吗?”
虞瑾州随着颜沐禧的目光,看向冒着热气的茶盏。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怕,怕不当心,再着了眼前女子的道。
被女人骗一次,他勉强能忍受,若再被骗上一次,他定会忍不住杀了对方泄愤。
可这般美到让他日思夜想的女子,他舍不得杀,至少眼下还舍不得杀,连小小欺负作弄一番都心疼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