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年的。
一旁的蒋克谦顺势接过话头:「陛下,锦衣卫指挥金事马禄有勾结包庇之嫌,定国公已然亲自将其送入县衙大牢了。」
京畿之地,这种遮奢户可不止这麽一两人,个个都是县衙惹不起的存在。
正好把人给县衙作筏,既表明上层态度,也方便魏允贞后续立威。
朱翊钧着步子,仰头看着月色:「还有麽?」
出了皇帝的寝居,外间就是三步一卫,五步一岗,在月光下显得肃然而森严三人经过,侍卫们见皇帝领头,内臣外戚一左一右,只继续目不斜视。
张宏跟蒋克谦对视一眼,前者小心翼翼回道:「陛下,姚忠这些年虽是顶着李大档的名头横行县乡,但盘问之下,实则是借着宴请武清伯,做给外人看的,
招摇撞骗而已。」
朱翊钧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
张宏这是为尊者讳,实情就是姚忠贿赂了自己那位外祖父,而李进面对这位族长的指使,也只能任由姚忠借用他的名头。
小小一个大兴县,又是扯出来一堆人。
朱翊钧突然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朕在武清伯身上,难得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万历元年前后,因为孙一正的事,朕第一次敲打他;万历四年,他克扣边军的毛衣,朕险些将他下狱。之后他在母后面前痛哭流涕要痛改前非,没想到如今还在给朕使绊子。
这就是为什麽他常说,心眼坏些,也未必没有用武之地,但若是人蠢,就是真的一无是处。
这位愚蠢的外祖父,在万历四年之后,就已经被剥了所有实权。
偏偏外戚的身份,是怎麽也剥不下来的。
总能在某些时候蹦出来让人不爽利。
皇帝对外祖父的抱怨,张宏跟蒋克谦都没有插话的馀地,只默默跟在皇帝身后。
张宏见皇帝面带愁绪地步在前,忍不住轻声劝道:「万岁爷,回屋歇着吧,夜里凉。」
朱翊钧置若罔闻:「怀柔伯施光祖呢?」
怀柔伯是英宗夺门后,在天顺元年封的伯爵。
封爵的功绩-—---嗯,没有功绩,英宗给的理由是「辽东镇守,颇着劳绩」
也就是所谓的没有功劳,但有苦劳。
具体原因,后人也不易深究了。
这一脉长期以来脑子都不大灵光,也没有什麽重任在身一一这才是勋贵的常态,只有顾寰丶朱希忠那种出挑的勋贵,才会什麽锦衣卫丶京营都不要钱一样往头上扔。
怀柔伯这种,也就只能帮皇帝祭祀跑跑腿了。
朱翊钧上次看到施光祖的名讳出现在案头上,还是因为夜犯了宵禁,
被巡逻士兵抓了个正着,法司请八议处置一一「夺怀柔伯施光祖禄米一年,以挟妓犯夜,为逻卒所执也。」
如今其人看不清形势,抗阻度田,还真是在意料之中。
张宏小心回道:「陛下,怀柔伯禄田应有八百亩,如今据府上管家交代,应在数倍还不止,蓄奴或有数百人往上。」
「其中有些强买强卖,以及欺凌百姓的案子,被县衙找到了口实,正在追查虽然世宗承诺了不再纷扰,但总有别的突破口,达官显贵遵纪守法,无懈可击,那才是天方夜谭。
朱翊钧闻言,不由沉默片刻。
八百亩禄田,可不是小数目,再加上平日宫里的赏赐,以及这些年跟在大长公主府吃的商行份额,想过富裕日子已经绰绰有馀了。
如今来个数倍不止,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朱翊钧随手拂过庭院正中插满香火的炉鼎,扭头看向蒋克谦:「表叔,你们玉田伯府兼田蓄奴麽?」
还是那句话,敌我是最难分辨的事。
就拿度田清户这事而言,仅仅第一天看到的冰山一角,就有太监丶锦衣卫丶
外戚丶勋贵丶寺观纠缠其中,当真可谓是敌众我寡。
历史上张居正主持度田时,当先便是写信回家,让家中清算自家隐田。
第一次清出五百七十馀亩,第二次又清出七百二十馀亩,都捐给了府衙充公多少且不论,就这分了两次上报,显然是家中族人对张居正的吩咐,也扯了不少后腿。
那麽,自己身边呢?
想到这些,朱翊钧难免有些感怀,便随口向身边这位东宫旧属,世宗外戚兼锦衣卫近臣问出了这话。
蒋克谦愣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坦然回道:「陛下,这是勋贵惯例,府中各房要过活,臣也拦不住。」
「不过,臣为家主以后,竭力约束,绝无害百姓之举。」
朱翊钧追问:「怎麽个约束法?」
蒋克谦斟酌片刻,回道:「陛下,蓄奴虽有,但却是臣找牙行正经购入的流离孤儿,乃至其等年长之后欲要脱籍,两清之后同样也来去自由。」
「至于田亩,臣复爵以后,封田八百亩,一亩也未多,只是将四百七十亩下田,与百姓的上田置换了一番,其中的差价,也按市价给付,并未强行买卖。」
朱翊钧摇了摇头。
百姓的自愿,从来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愿,大多时候都是走投无路下的无奈选择罢了。
但这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