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有的记忆里,他一直在四处打仗,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提着一根神经的。
战争结束后,这片土地上还有许多遗留的敌对势力,要时时提防。
不管是住在部队的宿舍,还是住在部队家属院,他的精神都没有完全放松过。
但是,此时,在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里,在这个炕上,身底下是不暖传来温暖,身旁是一个他记忆里第一次见到的妻子,旁边是他的孩子,隔间外是他的母亲祖母。
虽然这些人都是他记忆力第一次见到,他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心,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旁边这个他的妻子,让他莫名的想要亲近。
听到白宝珠的话,他声音低沉的应着,“部队里还有不少工作,在家里住两天就得回去了。”
“明天,陪你回岳父家里看望一下吧?”他许久未归,去拜访岳家,这是礼节。刚才沈老奶也和他提起过。
白宝珠轻轻的“嗯”了一声,“也好,你这失忆的毛病,让我爹看看,兴许他老人家会有办法医治。”
“那就麻烦岳父他老人家了。”提到白老爹,沈伯亭突然想到,他听老首长说过,他的老毛病就是沈熙茂的外祖父治好的。
他这才注意到沈熙茂这么个人才,特招入伍,沈伯亭心里突然腾起了希望,没准他的那位医术高超的岳父真能治的了他的病。
想到在部队临时调到他手下,参与作训计划工作沈熙茂。英俊明朗,身手矫健,阳光开朗的大儿子。
还有今天见到飒爽又有主见,明媚靓丽的大闺女。
娇俏可爱的四闺女,鬼灵精怪的小儿子。
这些都是妻子悉心教养的功劳。
沈伯亭伸出手,拉住白宝珠的,真心实意的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黑夜里的白宝珠弯起嘴角,渐渐的陷入了香甜的梦中。
第二日,沈伯亭备了礼品,带着孩子们,和白宝珠一起去了石潭村的白家。
白家在村子的西面,宅子的前面的三间耳房是白老爹平日坐堂的药铺,后面是白家人居住的院子。
宅子里一共隔出了四间小院子。东面是两座小院,隔着一条通道,西面是两间小院。
白家三个儿子已经分了家,加上白老爹老两口,正好一家一座小院,住着倒是宽敞。
白少甫一家虽然常住在镇里,家里也有他的一座小院。白家人不时就会打扫一遍。
宅子北面是一片药圃,有的地方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还有一块地方搭着棚子防寒,里面生着火,是不能挨冻的草药。
白家人看到活着的沈伯亭,一身军装,气宇轩昂,都替自己的姑奶奶高兴。
“爹!”
“娘!”
“我回来了!”
沈伯亭先就向二老恭敬的鞠躬。奶已经和他说了,岳家对沈家照顾良多,他心存感激。
本来要叫岳父岳母的,可临到叫时,一声爹娘脱口而出,像是习惯似的。这边与岳家亲近的,都会叫爹,娘,叫岳父岳母,虽然有礼却显得生分。
“好!好!好啊!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走,进屋!”白老爹看着小女婿,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胡子一撅一撅的表达着他现在的兴奋。
沈家败落,他依然守着约定把自家的老幺嫁了过去。
因为沈伯亭老往外面跑,沈老奶担心他出了意外,这脉的香火就断了。老幺在城里的学校初中毕业,沈老奶就提出了成婚,他也答应了。
就是看在沈伯亭一表人才,人也聪慧有担当,他才放心的把老幺嫁过去的。
可谁知,他越走越远,最后干脆音信全无。在他看见老幺自己在医院照顾孩子时,在沈伯亭在外的仇家报复上门时,他心里是暗暗后悔过的。
若是再有一次机会,他宁愿顶着不守信的名头,也要把这婚事作废了。
现在,女婿回来了,他的老幺终于不用再那么苦了!
白老娘抱着闺女,抹起了眼泪,“这回好了,你终于盼出头来了。”
当听说沈伯亭差点被炸死,脑袋也被炸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时,白家人都愣住了。
白少堂和白少轩恍然大悟,难怪刚才和妹夫叙旧,他支支吾吾的,原来是记不住以前的事,不知道怎么接话啊!
白少轩是白宝珠的三哥。
白老爹的医术,只有他还有几分天赋,可也只学了个六层。用白老爹的话说,医术看的是悟性,白三哥能当个医者,却做不成名医。
白老爹也皱紧了眉头,“这头部是最精密的,以前倒是有从初生婴儿起就脑袋混沌,到了五六岁上,治好的例子。
可伯亭这种情况的,还真没遇到过。”
失忆,这种罕见的病症,他也只是在祖传的医书病案上见过,还真没实际的经手治疗过。
白老爹说着,就搭在了沈伯亭的腕脉上,闭上眼细细的听着。
一时屋里鸦雀无声,都紧张的看着白老爹。
这女婿忘了以前的人,以前的事,那和自家闺女的感情也都忘得干干净净,夫妻情分难道还要重新再续?!
白老娘不由暗暗剜了白老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