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子呜呜的哭着,头上还有一个前几天被批斗,被人打的一个血呼刺啦,缠着纱布的大包,看着好不可怜。
沈老奶知道,张家人得到现在的下场,并不无辜。
可是,这里面,多少也有被冤屈,打击报复的成份。
就比如,以前张家放过银子钱。
事前说好的三分利,一年后还清。
用家里的牛做抵押,还不上钱就牵牛。
张家写了文书,双方按手印,也没欺瞒借钱的人,往上胡乱写东西。
借钱的人家,解了当时的急,可到了一年期限,银钱还不上,张家来牵牛。
这本也算按着文书规矩办事,可借钱的人家看着顶得上一半家当的牛被牵走了,哭嚎撒泼打闹,这就把张家恨上了。
现在,张家落了难,那曾经借钱的人家,就登上高台:这个张大地*主,当年,我家老娘都要病死了,借的钱,乡里乡亲的,他竟然就要三分的利。
他还会往上添油加醋:不仅三分利,还利滚利。
一年的期限,让我如何偿还!
还不起,他就迁走了我家的牛。
当然,借钱的人,是不会把事前写好了文书,也说明了还不上钱就要牵牛的事,当着大伙说出来的。
底下的人,哪会去辨别台上的人说的是真是假,一哄而上,嘴里喊着,“打到剥*削积*极”的口号,拳打脚踢,把张老爷子打倒在地。
沈老奶知道,这张老爷子不是好人,可现在张家的处境,也让她没有报复的念头。
她只想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还有能不能在张家人的话里,找到一丝她珍儿的线索。
说到底,沈老奶,还是有些仁慈了。
若她没有这份仁慈,可能,沈忠孝和他的姨娘,也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沈老奶声音平淡无波,却攥紧了手,“那些几十年前的文书,资料做不得假。张淑芬到底怎么成为我珍儿的?”
张老爷子苦巴巴的一张脸,陷入回忆,“那年,有两个小丫头被卖到我张家。一个说自己叫珍儿,一个说自己叫牛二丫。
我夫人第一眼就很喜欢珍儿,把她放在房里,当小姐一样养着。
之后,还收了她做养女,取名淑芬,张淑芬,一应户籍文书,都在官府落了档。
日子就这样,过了三年,我夫人对珍儿也越发喜爱,教她针线女红,教她写字读书。
可突然有一天,淑芬不见了,我们派人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她就这么失踪了。
后来,我夫人病重,她很是想念淑芬。
牛二丫与淑芬一起被卖进我家,两人长的也有几分相似,淑芬更是把她当成小姐妹。
我夫人就把牛二丫放到了房里伺候。
后来,我夫人病的都已经糊涂了,口里时常还唤着淑芬,只有牛二丫在她面前服侍,我夫人才能安稳些。
就这样,索性,让牛二丫顶了淑芬的身份,直到我夫人去世。
夫人去世后,就一直这么叫了下来,没有再改口。”
张老爷子叹了口气,“要不是你们来翻这口井,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淑芬竟然是被牛二丫推进了井里。”
沈老奶一直盯着张老爷,他的表情不似作伪,而且提到去世的夫人时,露出的哀思,是假装不出来的。
所以,那些文书上的张淑芬,就是她的珍儿!
珍儿,确确实实的被卖到了五柳镇,在这里真真切切的生活了三年多!
被牛二丫推下井后,又失踪不见了。
若上天眷顾,珍儿现在可能就在某个角落,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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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五月份,农人开始种地,白宝珠也开始打理前院的菜园。
以前围起菜园的矮栅栏已经有的地方缺口,或是断裂,她都拔掉,重新围了一圈矮栅栏。
菜园里的土也指使沈伯亭都翻了一遍,家里有个壮劳力,嗯。。。不用白不用。
菜园里分了四个大菜畦。
菜园北面靠着栅栏,白宝珠已经种了一溜的葱,已经长出嫩绿一片了。
过几天就可以拔小葱吃了。
“宝珠,我那院子,我也让老夏都翻了一遍。省政府大院街对面,我看那来了不少卖菜秧子的,一会吃完午饭,咱俩出去看看?”
“行。
我家隔壁婶子,种了好几年的韭菜,今年她分根了,给了我不少,你种不种?”
“种,分我点。”
两人边吃饭,边商量着院子里种什么菜。
午饭过后,就奔着省政府外面那一溜摆摊的去了。
祁大婶戴着块浅蓝色的头巾,她今天是第一次出来摆摊。
她旁边摊子上的莫大娘,已经敞开嗓门喊起来了。
“秧子,秧子,茄子,洋柿子,辣椒,想买的都有啊~”
边喊还边对着祁大婶,“小云,你倒是吆喝几声,这卖东西,就得吆喝,要不这么多摊子呢,管卖菜秧子的,就五六家,谁能注意到你的摊子。
别不好意,你看,那不都吆喝着呢吗?”
果然,听到莫大娘的吆喝,白宝珠和郭曼云走到她的摊子前面,停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