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镜是个聪明人,早在他上来给白诩做官司辩护之时,看到高健那迟疑了一瞬的眼神,就知道事情还有蹊跷。 但他没有证据,又来的突然,没有和白诩私下商议过,根本不了解整个案子的前因后果,也猜不到究竟是哪里的逻辑出了毛病。 且那个时候,又一只被秦月夕不间断扔出来的人证物证逼着解释撇清关系,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 但就在刚才,案子基本已成定局的时候,他才有时间思考,才忽然想到,或许高健和秦月夕并未完全说的是实话,他们两个人一同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没说。 而这一点,很可能是涉及到重大案情,而且还是对高健和白诩都不利的案情。 他猜到了,也不打算追问。 毕竟案子已经被县令宣判了,自己拿了龙鱼坊的银子,就该替龙鱼坊做事,他能在这种不利局势下,尽力减轻白诩的罪名,从充军改徭役苦力,已经很不错了。 那边,秦月夕听到方明镜的赞赏之语,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不说话。 方明镜也不介意,对她拱了拱手,笑着道:“青山不改,来日方长,秦东家,或许你我之间还有再见的时候 ,告辞了。” 说罢,他又对桌案后面的县令为拱手作揖,然后一甩衣袖,在众目睽睽下潇洒离去。 等方明镜一走,沈长青也看向秦月夕:“原告秦月夕,你所告之事,案件以了,这堂上已经没有你的事了,若无其他事情,你可以走了,不过这高健……” “大人,高健虽然上次审案之时,没有实话实说,想来也是受了白诩他们的蒙蔽,现在能改过自新,主动出来作证,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而且他如今两只脚都受了重伤,若是关押到邺城牢房内,怕对他创口收敛不利,若是伤口溃烂发脓,恐怕会误了高健一条性命。” “是啊,大人,”一旁的师爷也随声附和,“这高健虽然可恶,半个月前审他的时候,他的确没有实话实说,可现在说了,也算将功补过了,而且秦老板说的也不错,以高健如今的身体状态,给她官道牢房里,怕是会要了高健的命啊,怕会连累大人清官的声誉还不如……” 师爷拖长声音,小声道,“还不如罚点银子,我看这罚银,秦月夕也肯替高健掏。” 沈长青点点头,“那就这么办。” 随后沈长青按照和师爷商量好的意思,把高健的去留问 题也当众说了出来。 “念及高健双脚骨折重伤,的确不适合关押收监,本官网开一面,便免去责罚,只交罚银五十两即可。” 坐在椅子上的高健听到自己能逃脱坐牢的惩罚,一直紧张的悬在半空的心也彻底落了下去。 可是一想到自己枉死的母亲,高健还是心有不甘,愤怒地指着跪在地上的白诩:“大人,那我枉死的母亲该如何?白诩出尔反尔,将给我的三千两银子又偷盗了去,不仅如此,还把我母亲的陪嫁妆奁也一并盗走,致使我母亲伤心失神,才会失足落井而死啊!” 他越是说道后面,就越是愤怒,眼睛也泛起了红血丝,怒骂道:“白诩你个狗贼,枉我把你看做是救命稻草,这么信任你,你却过河拆桥,还害死我母亲,你该给我母亲偿命!” 那边,跪在左侧的白诩并不答话,而是抬起头,看着沈长青头顶上房悬挂的那枚黑底金字,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字的牌匾,淡淡道:“偿不偿命的,应该不是你说了算,是大晋律法说了算。高健,你就是不够聪明,在我眼里,你连我龙鱼坊的一条看门狗都不如。” 若非今日,他的对手是秦月夕。 就凭高健这个 蠢脑袋,还想赢的了自己?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从头到尾,每一步棋都下的没有错漏。 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他轻敌了秦月夕的能耐,没有在秦月夕救下高健之前,抢先把高健灭口。 他不知道原来秦月夕除她本人武力高强之外,府里还养了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护卫,能在雇佣山贼的围堵下,那么轻松就把高健救下,还活捉了那四个山贼。 他不是输给了高健。 而是输给了秦月夕! 他终究输给了,这个他从来没有瞧得起过,没有放入眼里的女人! “白诩,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还敢骂我!” 听到白诩的辱骂,椅子上的高健彻底坐不住了,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挣扎着就要起来去打白诩。 沈长青哪里容得下高健这么胡闹,马上抬手,授意一旁的差役过去将高健摁住。 白诩还是跪在地上,嘲弄的低笑:“至于偿命,你老娘是因为自己失察,才落入井中,又不是我推的,与我有何关系。是她一心掉进钱眼里,想钱想疯了,最后才会失足落水,是她自己短命!要怪就怪你自己,贪心不足,还以为那三千两白银是真给你的。” “你…… 白诩,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个狗东西,给我娘报仇!” 高健听的更加气愤,即便是两个差役过来摁着他的肩膀,他也在不停挣扎,唾沫横飞地谩骂:“你如此歹毒心肠,过河拆桥的狗贼,你为何不死,不死啊!” 眼看公堂就要沦为菜场,沈长青赶紧挥挥手:“快,快把高健抬下去,搬远一点再说!” 一声令下,又有两个差役过来帮忙。 四个人合力,才能将高健摁在椅子上,连人带椅子地搬到了后堂。 一直到高健的声音越来越小,再也听不到了,白诩才止住笑意,神情木然地看着沈长青。 “来啊,按律,龙鱼坊坊主白诩,雇人盗窃,且不知悔改,先扒了他的裤子,打完五十大板再说。” 沈长青拿起筹筒里红色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