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青差点看直了眼睛,满满一桌子的工具啊! 长条桌案上几乎摆满了物件儿,可上面的东西,她大概值认识几个,都是以前在京城住着的时候,母亲在内宅办什么席面的时候,她在花厅里见过母亲用过几次,都是点茶的工具,点好的茶直接招待厅上的那些贵妇小姐们的。 长条桌案上,从左到右,摆着放在小碟子里的茶饼,还有茶炉、茶瓶、茶盒、盏托、茶盏,茶勺、装水的水盂,还有竹子做的跟个小笤帚相似,却比笤帚小许多,枝条也稀疏很多的物件,她连名字都叫不上了。 就在顾青青瞠目结舌的打量桌上,那一大摊物件的时候。 桌案已经被女士们搬到了堂内中中央的位置。 方妈妈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抱着墨绿色绢布的蒲团,放在了桌案后面,然后拿起顾青青双眼一直盯着的那个只有手巴掌大,却长的像个笤帚似的竹子做的东西说道,“奴婢看青青小姐一直端详藏歌,想来是见过,却不知道这物件的名字吧?” “这叫茶筅,是专门用来,击拂用的,也就是点茶的第十五工序,小姐到时候要拿茶筅,是用来点茶的最重工具呢,在茶盏里连续击拂,一直 到茶盏里的茶汤被激荡出一层泡沫来,且浮沫还要咬住茶盏的杯壁,可以幻化出图纹的时候,这击拂才算是完成了。” 方妈妈手举茶筅,气定神闲且颇为傲气的给顾青青解释了一通。 顾青青光是听方妈妈说这些,都在椅子上听傻了。 这像是空心笤帚一样的破玩意,竟然是整套点茶工艺里的第九道工序。 那前面岂不是还有十四道工序? 而且看方妈妈笑的这诡诈的模样,击拂后面,说不定还有几道工序? 天啊,顾青青听的头大,很想现在就撂挑子不干了! 十几道工序啊,这不就是在折腾人吗? 喝茶就喝茶,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破东西干什么? 喝茶不就是取来上好的茶叶,然后泉水煮沸,往茶杯里倒入沸水,随便一泡不就成了? 怎么还这么啰嗦? 顾青青瞪大眼睛看着方妈妈,又瞥了一眼罗汉榻上的康老太太。 康老太太还是那副和蔼至极的笑模样,就好像是真的为了她好似的! 十几道工序,就为了喝一碗破茶! 这不就是拿所谓的‘点茶’来糟践她,给她困在这个热烘烘的荣安堂里折磨她吗? 可她偏偏还不能撂挑子不干! 顾青青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发黑,眼底一片阴霭。 方妈妈笑得恭敬又强势:“青青小姐,请吧,请到这蒲团上来,奴婢伺候,教导您如何点茶。” 你个老鸡婆! 顾青青站起身往蒲团那边走,走的时候,对着方妈妈的背影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坐在蒲团上的那一刻,顾青青彻底意识到——自己今天来真的是深入虎穴,方妈妈和康老太太就是来折腾自己的! 看似是华贵富丽的裹着墨绿色织花缎子的蒲团,实则在缎子底下,连薄棉都没有加一层,直接就是稻禾编制的蒲团,且编制的手法很是粗糙,有好几处都拧着石块一样的绳结。 膝盖跪坐下去,膝盖下方的腿骨就被硌疼到了,好在是冬天,身上的衣服穿的多,襕裙下面还套着一条加棉的裤子,这才没有把小腿硌得生疼。 蒲团摆放的位置还很恶心,是面冲康老太太摆放的。 这意味着,不管她在桌案上做了什么,一举一动,都会一直被自己的祖母盯着。 “青青小姐,这点茶可是个考究耐心和细致的活儿,容不得心浮气躁,若是心浮气躁,那就点不出好茶了,甚至连击拂都不会做好。” 方妈妈的声音响起,一 边说着,一边围着顾青青踱步:“小姐您还年轻,容易心浮气躁也是常理。所以,点茶的第一道工序,便是焚香静心。唯有心情平和,才能开始点茶。” 方妈妈说完这句,已经走到了桌案的右侧,弯下身,将放在右上角的一个圆柱形的鎏金刻四叶菡萏纹路的小铜炉摆到了桌案的中央,然后拿起一根放在角落准备好的线香,又将火折子也拿出,递给了顾青青,“青青小姐,今日我们着重学点茶就是了,品香焚香这种事,等您学会儿了点茶,奴婢在继续教给您。现在请您亲自点燃此香,放在香炉的底座上插好。” “好。”好好好,她咬着牙学。 接过方妈妈手里的火折子,顾青青气呼呼的拔开火折子上端的盖子,对着里面阴燃的炭火木屑,吹了一口气。 一口气吹过,阴燃的火折子立刻冒出一簇杏黄色的火苗。 在康老太太还有方妈妈的注视下,顾青青拿着火折子,对着线香一点。 线香点燃,飘出屡屡檀木香味。 方妈妈又绕到另一边,拿起一个又黑又硬的茶饼,吩咐顾青青rhe将小炉子里的炭火挑拨成文火,将茶饼文火熏烤。 就这样,顾青青忍着脾气,按照方妈妈的吩 咐,一步一步的开始点茶。 前面几步都还好,本以为只是琐碎一些就行了。 没想到还要用一个小石磨,把捣碎的茶饼放入石墨上端的磨孔里,一点点吧茶叶磨成翠绿色的茶叶粉末。 点茶竟然变成了体力活。 但这还不是最累的。 当一切工序做好,当把茶粉研磨成了翠绿的抹茶,又把抹茶过筛子,细细的筛过一遍之后,又将茶筅用煮好的沸水烫过一遍,才开始击拂。 原以为刚才转动磨盘已经是体力活了,等击拂的时候,顾青青才明白——合着刚才十几道工序,包括当驴一样拉磨都只是开胃小菜,这击拂才是重头戏。 不管她怎么用力的击拂,用茶筅在茶盏里把茶汤快速敲击,站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