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是夯过的泥巴地,这里的土质问题,加上日日走动,偶尔倒了水在地上,并不比外面的路平整多少。
窗户也是那种老式的木窗户,就一个框框加几条竖杠,没有玻璃,冬天就用一整块的塑料蒙着,屋里灯泡瓦数小,白天开了灯也没啥光。
穆晓云排行也是第四,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今天五家人都在,大人孩子挤在一间屋子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郑橘子和郑飞舟就跟着大表哥去打鸟。
生孩子晚就是晚,大表哥的儿子都能坐在他爸的脖子上发号施令了,我们几个小屁孩也就跟着别人屁股跑的年纪。
外婆家的午饭很多菜,看着碗很多,但除了一碗油豆腐烧肉、一碗红烧排骨、一碗油炸鱼块和一只清炖鸡之外,就是豆腐、腌菜、青菜之类的素菜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郑橘子知道,她外婆家在当地也算是过得不错的人家了,哪怕是过年,也就只有过年那天能敞开肚皮吃肉,之后也就只有待客的时候才能有这些菜。
真塘村也是个穷村,一年有好几个月都是靠红薯过日子。
那只鸡照例由外婆穆老太太分配,穆老太太首先分了一只鸡腿给外公穆大壮,然后方把另一只鸡腿给了郑飞舟。
两鸡翅膀分给了另外来做客的孙子,郑橘子和郑寒秋各分得一条鸡胸肉,就是一大块的鸡胸肉撕开成几条分给剩下的人。
就算是这样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分到了鸡肉,穆老太太给没分到的孩子一人舀了一勺鸡汤。
郑橘子吃着那块肉,看着清一色穿着旧衣服的表姐、表妹们,只觉得嘴里、心里都不是滋味。
偏偏大家脸上还都是讨好的笑容——她们家现在条件最好,穆冬花在他们家干活赚了点钱,听说外婆这边别的人也想跟着她们家干。
尤其是几个表姐,看她们衣服的表情简直就要把衣服看出一个洞般。
穆大壮为了招待女婿,还特意让老婆子拿出自己家酿的胡子酒。
这种酒具体是怎么酿的郑橘子也没搞明白,就知道当地很多人酿这样的酒。
酒的浓度不高,味道还微微带点儿甜却又不是果酒那种,一般收不过夏天,大部分人家酿这酒就是为了冬天的时候喝一两杯,尤其是招待客人的时候能拿个酒出来。
穆大壮给自己、几个儿子、女婿和成家的孙子一人各倒了一杯。
酒倒好后,郑贵祥照规矩与岳父敬酒:“爸,女婿我祝您福如东海,身体康健。”
穆大壮皮肤黝黑,脸上的皱纹就跟沟壑一般,尤其是笑的时候更是如此,道:“好女婿,祝你新年发财,飞舟将来大出息!”
接着就是几个兄弟、连襟之间相互说吉祥话。
比起坳塘村,这里的人们更加重男轻女,外婆给她们碗里的一条鸡胸肉已经是看得起她们了。
吃了饭,男人们还在喝酒,女人们则围着穆晓云在屋檐下说话。
年前下过几场雪化掉之后,开年的天气很好,天天都是大晴天,气温回升很快,坐在外面聊天也不冷。
聊来聊去不是村里谁家发财了,就是谁家的孩子上了大学,哪家的老人没了,哪家的孩子嫁娶了……郑橘子拿着瓜子在一旁嗑。
她都不记得自己以前有喜欢听八卦的习惯,实在是没有手机、电脑,电视播来播去都是看过的,报纸杂志也太少了,过日子真没个新鲜事调剂一下,好无聊。
“橘子听得这么认真,是不是也想嫁人了?”几个人里最年轻的大表姐穆小满打趣道。“要不要大表姐给你说个好婆家。”
在乡下很多结了婚的女人喜欢拿这样的事情打趣没结婚的小姑娘,看着她们不知所措的样子然后哈哈大笑。
穆小满跟几个姨婶来说是小辈,但已经结婚了,下面有三个儿子,以前没少被上面的打趣,这会儿打趣自己的表妹有种熬到头的感觉。
郑橘子知道,这会儿不管自己说想还是不想对方都会笑自己,认真的问道:“嫁人究竟有什么好啊,为什么你们都结婚了还三句不离嫁人的事情?”
穆小满……她嫁得并不如意,虽然男人老实但是家里穷,她甚至想计划生育要是早一年,她也能少生一个孩子,如今肩上的负担能轻一点。
嫁人是女儿第二次投胎,她想投个好胎,但是好人家不选她这样的人家啊。
被表妹这么反问,穆小满没有打趣人的恶趣,反而有了几分伤感。
郑橘子也知道她如此问并非善意,但也没多大的恶意,看她这表情也知道日子过得不好,瞧见她手上蓝白相间的袖套绕开了话题,“大表姐,你这布真好看,是哪里买的?”
听她这认真发话的模样,穆小满又笑了:“这布是你妈前面送的白布,我自己家染的。”
“好厉害啊。”郑橘子夸张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崇拜,“这花纹自己就能染出来吗?你是怎么染的。”
这语气瞬间让穆小满低沉的情绪一扫而空,跟她讲起这种蜡染来,颜料都是山上弄回来的,花纹也都是弄的……“我这也是自己瞎折腾的,我家婆婆的手艺才是真的好。”
真塘村不少人家会这门手艺,可惜家家户户都穷,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