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凛然!
忠心耿耿!
精忠报国!
碧血丹心!
国之干臣!
万寿宫大殿内,所有人都看着眼前这奇怪的一幕画面,用他们能想到的词语进行总结。
这些词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可用以描述的人却是有着大大的问题的。
严世蕃。
如果对此还不是太明白的话,那换个称呼。
肩抗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小阁老。
那这些词,用在这位小阁老身,就显得很是诡谲了。
可人们的注视,却并没有改变此刻严世蕃那满脸的正气和忠心。
甚至于。
严世蕃的脸露出几抹怨愤,在这万寿宫大殿,群臣之中,大明皇帝面前,大喊了起来。
“陛下!有人要害您啊!”
“鄢懋卿乃是陛下的臣子,而如今两淮三十处盐场盐户盐丁同起往扬州城,说是声讨鄢懋卿。”
“可若是百姓当真自行而为,又如何能这般巧合,三十处盐场的巧合?”
“分明是有那心怀不轨,狼子野心之辈。”
“平日里,莫敢触犯陛下天威,只能蛰伏泥泞之下做那腐臭宵小。”
“如今也不知是哪个给了几分狗胆。”
“竟然敢妄图假借百姓之名,名为声讨鄢懋卿,却实则是要声讨陛下啊!”
“他们说鄢懋卿有罪,亦是借口而已。”
“鄢懋卿是陛下派往两淮钦差办事,他们如今喊鄢懋卿有罪。”
“这分明就是在会说陛下有罪!”
万寿宫大殿。
严世蕃畅述一番,终于是止住了声音。
若不是他觉得自己现在了年纪,儿子也已经肩抗重任,定是要挤出几滴眼泪来。
但他脸却是一片悲愤交加。
任谁瞧着,都得要竖起大拇指,说一句。
小阁老忠肝义胆!
只是。
严世蕃骂完了之后。
原本觉得事情已经过去的刑部尚书潘恩,却已经是满头大汗,双眼露着不安。
这个严世蕃半个字都没有提到谁。
可字字句句,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啊。
嘭。
一声闷响。
原本已经站起来的刑部尚书潘恩。
再一次重重的跪在地。
“陛下!臣绝无此意啊!”
“臣发誓,未曾有半点言及陛下有罪!”
“陛下圣明……”
潘恩的话还没说完,严世蕃已经是重重的冷哼一声。
他双目一片精光,浑然便好似今日万寿宫大殿内,独他是唯一的国之忠臣。
严世蕃面朝潘恩,严词质问:“潘尚书,你休要诬蔑本官!本官方才之言,可半点都未提及谁人,更未说你潘尚书是说陛下有罪之人。
谁有罪,如今日翰林院侍读严绍庭所言,需要朝廷查明了,方才知晓我大明朝到底哪个有罪!”
静。
就连原本还跪在地喊着自己绝无问责皇帝的刑部尚书潘恩,也张大了嘴巴,两眼茫然,却是哑口无言。
自己这是跳进坑里了?
怎么就稀里糊涂的中了严世蕃这厮的招?
徐阶更是满眼无奈的扫了一眼跪在地说不出话的潘恩,眼底满是失望。
这个蠢货,如今这么一跪。
岂不就是等同于承认了,他刚刚就是在借着两淮的事情,说皇帝也是有罪的。
半响之后。
潘恩这才反应过来,看向严世蕃:“严世蕃……你伱……你……”
“陛下!”
“请陛下明鉴!”
“微臣绝无此意!”
潘恩跪在地,五体投地,莫敢动弹。
高拱眉头皱紧。
若是放在过去,他大概是要和严世蕃理论一番的。
但这个潘恩……
高拱的目光扫向了一旁低着头的徐阶,他的脸竟然露出几分笑容,只是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今天这圣前倒是一出好戏。
自己还是安心看戏吧。
帷幔后。
坐在御座的嘉靖,挪了挪身子,目光则是从严世蕃、潘恩等人身扫过,最后停在了坐在凳子的严嵩身。
“严阁老。”
冬天天气冷,严阁老容易犯困。
夏天天气热,严阁老也容易困。
皇帝喊了一声。
低着头好似昏昏欲睡的严嵩,方才身子一动。
在众目睽睽之下,严嵩缓缓抬起头。
“陛下。”
嘉靖嘴角一扬,开口道:“严阁老觉得如何?”
严嵩回头看了一眼严世蕃,以及跪在地的刑部尚书潘恩。
老严头微微皱起眉头:“陛下,今日在这圣前的,都是我大明朝的肱骨重臣,不是内阁辅臣,便是六部、九卿,议的也是两淮的事情,并未说今天在场的人有什么罪,又有什么忠奸之分,还是先叫潘尚书起来议事吧。”
原本还等着看戏的高拱,眼神一晃。
竟然没戏看了。
严世蕃唱白脸,严嵩就唱红脸。
哪里还有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