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绍庭目光一凝。
张居正这话的意思,他是已经觉得皇帝命不久矣了。
而每当皇帝寿命将至的时候,也必然会是朝堂争斗最为激烈的时候。
谁都不想等到新帝登基,就会立马成为被舍弃的那个人。
可这个时候又必然会是朝堂之上全力架构重新组织的时候。
张居正这是在提醒自己,要小心他那位昔日的恩师呢。
严绍庭面色不改,淡淡一笑,意味深长道:“所以太岳兄于苏州府总督海务,可是更得要用心当差做事了。”
张居正目光闪烁而归,随即便大笑着站起身。
他挥动双臂,双手作揖。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时辰已是不早,润物还是早些回城吧。”
……
张居正到底还是再一次的离开了北京城。
也同样是再一次南下赴任苏州府。
只是上一回,他是督办朝廷增产丝绸行销海外的事情。
而这一次则是总督海务。
如严绍庭和张居正当日在官船上所言。
当下的江南局面,恐怕将会成为某人最不希望看到的。
因为在不知不觉中。
大明朝内阁次辅徐阁老的老家,已经被严绍庭和他昔日的好学生张居正给抄了底。
松江府有徐文璧总督的税兵衙门,苏州府现在又多了一个总督海务的张居正。
更不要忘了,还有个应天巡抚海瑞,早就已经到任江南。
除此之外。
还有一个经由严家举荐,才升任浙直总督、浙江巡抚的赵贞吉。以及在朝廷旗帜鲜明是严绍庭一系的浙江副总兵戚继光。
无形之中。
长江口的那座府邸,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只不过。
江南终究遥远。
北京城里,旧事日复一日。
燕山下的顺天府,也终于是迎来了炽热的暑气。
不过当下的顺天府正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
“宾客!”
“今年的红薯都已经挖出来了!”
“好收成啊!个个圆滚滚的,看着便是喜人!”
早早的。
周云逸便带着百姓们,赶着时辰避过正午的烈日,在早晚挖掘红薯收进地窖里。
此刻。
周云逸便双手抱着一颗看模样就有七八斤重的大红薯,因为喜悦而满脸涨红的从红薯地里跑到了田埂旁,举到了严绍庭面前。
严绍庭亦是不破坏气氛的大手一挥:“备好红丝带,若后面没有更重的,这个便是今年的红薯王!”
周云逸应了一声,喜滋滋的将手中已经预定今年红薯王的红薯,小心的放在一旁单独的一个箩筐里。
按照治安司前不久在开始收红薯前定下的规矩。
往后每年,昌平个头最大最重的红薯都会成为当年的红薯王,然后送入西苑,进献给老道长。
而老道长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立马就让吕芳给昌平和内阁传了话。
等昌平的红薯王送到,他也不会食用,只会在亲眼看着过秤后便送去太庙,供奉在大明朝的列祖列宗面前,以此向列祖列宗宣告当下人的功绩。
严绍庭抬头看向眼前一望无际的红薯地。
心里便是满满的踏实。
有了这些红薯,就算是再遇到一场嘉靖四十年的灾情,他也能不费朝廷一分钱让百姓们吃饱肚子。
这便是红薯真正的意义。
和好不好吃无关,和能不能成为主食无关。
只需在必要的时候能让人们填饱肚子,那就是最大的价值。
正当严绍庭思量着,今年整个顺天府又会有多少红薯入仓的时候。
远处却有一道身影赶了过来。
等离得近了,严绍庭才看清竟然是小雀儿严鹄。
只见严鹄满脸的不乐意,一屁股坐在了兄长的身边。
严绍庭面露疑惑,笑呵呵的拍了拍小雀儿的肩膀:“不带着民壮队的人操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五大三粗,远比严绍庭这个当哥哥的还要高出两个头的严鹄,确实如同孩子一样憋着嘴。
“哥哥,我能不能不帮徐先生的忙啊?”
严绍庭顿时更加疑惑起来:“怎么?徐先生要你帮什么忙了?”
严鹄满脸的不乐意:“就是徐先生成婚的时候,我能不能不去迎亲啊……”
严绍庭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哈哈大笑:“难道是徐先生给的红包不够大?这可是咱们昌平最近少有的大喜事,那一天定然是热闹至极,你怎么不愿意凑这个热闹了?”
说着话,严绍庭顺手抚摸着小雀儿的脑袋。
这个弟弟虽然看着五大三粗,却难得是个赤子之心,秉性憨厚纯善,不受外物污染。
严鹄却是撅着那已经能挂好几瓶水的嘴,嘟囔着:“我听他们说,等徐先生成婚的时候,我们去迎亲要被对方人家揍进门的。”
严绍庭这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轻柔的解释着:“咱们这个徐先生是个老古板,成婚也要遵循古制,对方人家那自然也要依着来,这迎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