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皱了下眉,立刻开始探船夫口风:“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来旅游的,都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粗眉船夫鼻间喷气。
他看了顾砚一眼,又惧又怒移开目光:“点到为止,你好自为之。”
NPC不讲废话。
江染捏住顾砚冰冷的指尖,审视地对上他的黑眸。
顾砚胸腹间针扎般冰寒刺痛,他眼睫半敛,漆黑幽暗的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站在江染对立面的日子,实在太过难熬。
哪怕只是一场游戏。
体内的寒意从他心脏处扩散,随着血液的流动涌向胃腹、四肢,似乎连骨缝间都在渗出森森冷意。
顾砚带伤的腰部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温度。像是被吸走最后一丝暖意,受伤未愈的位置一点点僵硬冰冷下去,后腰酸得厉害起来。
他想要抬指抵一抵腰部,又因为江染的凝视无法动作。
顾砚僵站在原地,后腰渐渐疼成一片。
二人对视间,旁边一个船夫大哥提了提裤腰,和兄弟挥了下手:“尿遁了!”
他撞了下江染的肩膀,恨铁不成钢瞪了她一眼,大步离开。
江染眉毛一竖,正要给他提着领子揪回来,就意识到不对。
她不动声色碰了下衣侧的口袋,摸到一张薄薄的纸片,是刚刚的船夫塞给她的。
不是大哥?你真演谍战呢?
身旁,顾砚忽然低声开口,提醒她注意对面:“桥上的孩子很奇怪。”
他冷淡的视线扫向石桥上的几个孩童,眼神漠然,面色似乎冷到隐隐泛着白。
江染顺着看过去。
几个小孩好像在玩什么过家家,兴高采烈围着转圈,刻意压着声音模仿鸟雀嘶鸣。
下一秒,江染就看清了他们当中围着的东西——一只乌鸦。
这乌鸦羽毛油光水滑,冷静大胆不怕人,一看就在镇上过得不错。
它响亮地叫了一声,扇翅落在一个萝卜头脑袋上,一众小孩爆发出欢呼。
接着,萝卜头开始颤抖扭动尖叫,卖力地趴在地上翻滚。
他“呃”得一声,表示自己挂掉了。
然后起身谢幕,小孩再度推搡嬉闹在一起。
江染:有时候无法理解小孩这是正常的。
顾砚却很清楚,这是幼童在模仿盂平族的献祭仪式。
良知泯灭的地方,把残忍当乐趣。
江染看他还皱着眉在观察小不点,悄无声息挪后一步。
她摸出纸片,上面一串现写的潦草小字:
「茶馆瓷哨、古庙鸦羽、邬宅赤珠、弄堂玉印」
任务发布!江染收好纸条。
搞得偷偷摸摸的,跟地下组织接头似的。
很快,两人朝福新茶馆走去。
茶馆开在西栅老街的头上,占了相当大的楼面,门匾上四个斑驳的金色大字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木头门前,数只黑鸦停在藤椅旁,点着脑袋啄食地上熟得发烂的果子。
藤椅上坐了个叼着旱烟袋的大爷,吧嗒吧嗒在抽。
他的眼神了然地从江染身上扫过,又敬畏地避开顾砚的眼睛,熟稔地开口招呼两人:“来旅游的啊?喝茶不?”
茶馆里隐约的人声忽然一静,门口的、窗边的零散几个茶客都不约而同朝这里看了一眼。很快,又好似兴致缺缺一般转回脸继续闲聊。
江染二人点头朝里走。
陈腐的雕花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沾着一层灰的门窗上贴着张卷边褪色的红纸,上面是水平拙劣的毛笔字。
「茶客须知:1.若有茶叶浮起,请饮尽茶水,这是小镇的祝福。」
「2.茶百戏仅有山水图案,若出现其他纹样,为了您的安全,请尽快离开茶馆。」
「3.茶馆挂画名贵易损,请勿靠近。」
茶馆没开冷气,偌大的空间内没有半点凉意,江染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浓郁的茶香里夹杂着一丝酸苦腐臭的气味。
像什么东西在角落里放烂了。
燥热的茶室里,顾砚却仍旧生不出一丝暖意,他冷眸微眯,在几桌靠近的茶客身上环视一圈。
这么热的天里,多数人穿着汗衫背心,但还有人穿着毛衫,小口啜饮热气腾腾的茶水。
果然,他们也是……
顾砚嫌恶地移开视线,抿唇看向在挑茶叶的江染。
他心口刺骨的冰寒如有实质,肆意在血管间游走,如同无形的刀刃一般将血肉划开,带起难以言喻的疼痛。
还有胃部,像是吞进了一块棱角尖锐的巨大冰块,硬生生堵在腹中,冰寒刺骨、沉重坠痛。
顾砚趁着江染查看茶水单,不动声色按了下被冻得发硬的胃腹,难耐地低低喘了口气。
这种磨人的钝痛不算难忍,却让他心中烦闷,就像是不得不抱着块绑在身上的冰石行走,压得人喘不过气。
顾砚眼睫轻颤,微不可察地稍稍折下腰,想要缓解胸腹的冰冷疼痛,让自己好受一些。
还没来得及再按揉一下刺痛的胸口,见江染快要回身,顾砚抬到半空的手指在身侧攥了一下,缓缓收回。
这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