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末想到了之前顾尘寰和徐知的对话,想到了他面对自己母亲时的冷漠态度,想到他曾经微颤的手,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跟哥哥的家人有关吗?”
徐知看向他,“你知道?”
宋锦末摇摇头,“只是来之前我们去商场时看到了哥哥的妈妈,哥哥好像情绪有点不对劲。”
“她居然还敢出现?”徐知怒道。
宋锦末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其实跟上一辈有关。”
徐知撑在栏杆边,扭头看着河里吃完了鱼料又各自游离躲藏的鱼儿,他叹了口气,“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有很多人一生下来,婚姻就是和利益绑定,甚至于说,利益至上。至于感情,对他们来说是最多余的东西。”
“而尘寰的爸妈就是这样的人。”
宋锦末怔了怔。
“当年顾家老爷子一手创办海晟,他前半生为海晟操劳,直到老来才得两子,其中老大顾方铭,也就是顾尘寰的父亲。”
“但这两兄弟并不省心,都在觊觎海晟这块肉,明里暗里搞了不少小动作,顾老爷子年纪大,管不了了,便立下遗嘱:谁能先诞下长孙,海晟以后就交给谁打理。”
徐知苦笑,“后来,遗嘱立下不到半个月,顾方铭就和闵家小姐结婚了。”
“尘寰刚一出生,就被顾方铭急着抱到顾老爷子面前认祖。”
“一个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能有几分真心?”他讽刺一笑。
“顾老爷子倒是对尘寰十分喜爱,只是尘寰才三个月大,顾老爷子就离世了,而海晟,也彻底落到了顾方铭手里。”
宋锦末哽了哽,轻声问:“然后呢?”
“然后?”徐知轻嘲,又抓了一把饵料用力往水下抛去,“没用的工具自然就成了累赘。”
“尘寰从小就是保姆带的,顾方铭和闵萧本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老爷子在时还装一装,人走了就各玩各的,各种绯闻满天飞,谁还管孩子?”
宋锦末想到在商场里看到闵萧身边挽着的那个青年男人,心里很难受,“那毕竟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他们就一点都不在意?”
“一开始就没有付出感情,又何来在意一说?”徐知摇摇头,“我六岁时认识的尘寰,此后很多年,只在他十岁的时候依稀见过一次他的父母,更多时候,是在一些无聊的花边新闻上。”
“他从小就很安静,不怎么说话,也没有朋友。”
”每次亲子活动、手工作业、家长会,他从来都是羡慕地看着别人,”徐知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自嘲一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哑巴,以为他没有爸爸妈妈,直到后来听到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爸在外面包嫩.模,那是我第一次看他生气打人。”
“其实那个时候我都不懂这几个字什么意思,可是尘寰很愤怒,他好像很早就明白了。”
那种神情徐知一辈子都忘不了,像是被惹怒的幼兽,紧握着拳头似乎想要发泄,想要反驳什么。
却又无从反驳。
一张小脸惨白着,眼里的泪水不停打转,又偏偏不肯落下。
愤怒中,又带着茫然和无力的困惑。
他或许也曾多次问自己,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他明明有爸爸妈妈,还是得不到爱?
为什么他什么也没做,却已经是满身污点。
“至于十岁那年第一次看到尘寰的父母,”徐知声音发沉,“还是因为......尘寰不见了。”
宋锦末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顾家的司机勾结着外人一起把尘寰绑架了。”
宋锦末:!!!
“可笑的是要赎金的电话打过去时,他们一个说自己没空,一个根本就不相信,可就算是不相信,却也不愿意再去求证,哪怕是打电话问问家里的保姆或者老师......”
“可是这些,都没有,”徐知觉得很荒谬,“你知道这多可笑吗?他们的孩子被绑架了,他们居然说自己没空!”
“那,哥哥最后是怎么得救的呢?”宋锦末眼圈发红。
徐知冷笑一声,“据说后来还是保姆见顾尘寰一直没回家,又一直联系不上他父母,这才去报的警。”
“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在山里待了两天两夜,浑身都是伤,饿得奄奄一息了。”
徐知眼底有痛恨,有不忍,“我无法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是怎么在山里待上两天的,更别说他这种连乡下都没去过的少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次在山里跌了一跤伤到了头部,他后来经常做噩梦,也总是说自己头疼。”
“许是出于这点愧疚感,”徐知说,“闵萧后来偶尔也会抽出时间来看看他,顾方铭在把海晟交给尘寰的时候这么爽快,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不过这种迟来的补偿,尘寰早已经不需要了。这些年逢年过节,他都是在我家,说是在我家长大的也不为过。”
宋锦末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要想到顾尘寰那么好的一个人,小时候居然遭了这些罪,心口就觉得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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