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武安侯府门前。 李丹青松开齐子蛰的手。 一路逃亡,不拘小节,不论身份地位,相依为命,只为逃出生天。 但他到家了,这刻起,他是武安侯儿子,她是魏家妇。 再不能随便牵手。 齐子蛰手中一空,怅然若失。 一次接一次的逃亡中,他与她,配合默契,心意相通。 他与她,为了将自己从沉塘窒息感中挣出来,互相依偎,互相从对方身上汲一点温暖。 策马共骑,牵手过,相拥过,睡在一起过。 呼吸相闻,无分彼此,亲密无间。 但到家了,自此后,男女有别,说话客套,谨守规矩,保持距离。 如此,才不会给对方招惹闲话。 此情,以后只存于心间。 马车的车帘揭开。 侯府门前台阶上,奔下来数人。 李丹青双手扶在车壁上,看向奔过来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贵公子。 他眉眼有几分肖似齐子蛰。 估摸着,是齐子蛰的哥哥。 贵公子奔到马车前,喊道:“子蛰!” 齐子蛰竖着耳朵,听得这声喊,眼眶微红,喊道:“大哥!” 李丹青在旁边听他们对话,心下欣慰。 齐子蛰一听贵公子的声音,就冲口喊大哥,这是记起亲人了。 照这速度,他很快能恢复全部记忆。 齐子涵喊了齐子蛰一声,马上察觉不对,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齐子蛰循声音答道:“突然失明了!” 齐子涵大惊,问道:“怎么回事?” 齐子蛰叹道:“说来话长,进府再说。” 他不忘介绍李丹青,“大哥,我身边这位,是李丹娘。” “一路上京,我们结拜为义兄妹了。” “她还病着,大哥喊人来扶她下马车。” 齐子涵先扶齐子蛰下马车,再交代身后的谢娘子,让她扶李丹青下来。 李丹青下了马车,看了看侯府大门,心下感叹,一瞧就是大户人家。 谢娘子扶着李丹青,暗暗品度她,也暗暗心惊。 三爷这趟出门,一个多月没有消息,回来时,突然带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虽穿着粗布衣裳,满脸病容,却掩不住夺人丽色。 夫人正待为三爷议亲,他突然带了一个女子进门,这可要起风波了。 一行人上台阶,进府门。 齐子蛰凭感觉,朝李丹青的方向喊道:“丹娘!” 李丹青应了一声道:“三爷放心,我没事。” 齐子蛰很不是滋味,一路喊着子蛰,突然改口,变成三爷。 齐子涵见弟弟这般关怀带来的女子,便吩咐谢娘子道:“带李娘子下去安置,好生侍 候,不得怠慢。” 谢娘子忙应一声。 齐子蛰依然不放心,补一句道:“她还病着。大哥速请大夫进府给她诊治。” 齐子涵道:“适才已吩咐人去请方御医了。待给你看完眼睛,再给李娘子诊治。” 齐子蛰闻言,方才放下心来。 齐子涵扶着齐子蛰绕过屏风,进了前厅。 齐子蛰站定,问道:“父亲呢?我要先见父亲,有事面禀。” 齐子涵道:“父亲在书房。” “母亲惦记你,不若先见过母亲?” 齐子蛰坚持,“先见父亲。” 齐子涵便令人去告知谢夫人,说他们先去书房见武安侯,稍迟再去见她。 武安侯在书房踱步,颇有些心烦。 这阵子朝中势力纷争,秦王大力扶持新贵对付他们这些勋贵。 新贵们天天论道理,展唇舌,硬要与勋贵们碰一碰。 偏生圣人似乎乐见其成。 或者圣人也想削弱勋贵们的权柄,只是苦于无从着手。 这番若叫新贵们抓了把柄,以武安侯府为首的勋贵,只怕要被咬下一块肉来。 勋贵手中握着的东西,若是交了出去,休想再拿回来。 武安侯正踱步,书房外传来大儿子齐子涵的声音。 书房门推开,齐子蛰嗅得熟悉的墨香,喊道:“父亲!” 武安侯一眼看去,便发现小儿子眼神不对,他失惊问道:“眼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