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王摊开手:“刚才有一股诡异的杀气锁定了我,我哪里敢分心。”
他望着乾达婆,眼神变得锐利,“不过我好像记得,我跟他交战的时候,你向我发动了攻击?”
“来不及分辨,只能如此。”乾达婆冷声道。
“你就不怕连我一起杀了?”
“只要能宰掉他,任何人的性命都是值得付出的代价。”
…………
交战双方先后离开。
而留下来的满目疮痍的后院中,黑铁骑士呆立半晌,逐渐从深沉的睡梦中醒来。
“这里是……”
他突然捂住额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无数画面冲击着脑海,虽然刚才只是短短一小会儿,但他的记忆像是被切割成了无数碎片,只要稍微一回想,就头疼欲裂。
黑铁骑士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然而两腿麻痹,一下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浑身打摆子一样颤抖起来。
他的手指抓着地面,深深嵌入了石块中。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他开始体会到一阵飘飘欲飞之感,那是魂魄即将离体的征兆。
他知道,自己正在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那一对浮屠教的狗男女,不会允许他回去向青墨他们报信。所以在用琴声控制他的时候,就让他的生命开始倒数计时。
‘连我都被灭口,那么方战肯定已经……’
猛一咬舌尖,黑铁骑士决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做点什么。
眼眸里的神光越来越暗淡,但意识却保留着一点清明。
他隐约听见了青墨的怒吼:在相隔数里的城郊,三名战友蹲在白银骑士的尸体旁,愤怒地叫喊着江晨的名字,发出不死不休的誓言!
堂堂黄昏骑士,却被小人暗害,甚至要沦为别人手中杀人的利器么?
黑铁骑士无法起身,挣扎着撕下皂袍的一角,蘸着自己口鼻流出的鲜血,开始在布料上写字。
不远处的水井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怯生生看着这一幕。
迟疑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上前:“你……你要不要找个郎中?”
黑铁骑士睁大眼睛,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勉强认出这张熟悉的面孔:“杜鹃姑娘……”
他喉咙里涩哑得像塞了一团铁,“他没有把你带走?”
“他们都不知道去哪了,我还傻乎乎地等了半天。”杜鹃气哼哼地咬了一下嘴唇,目光又落回黑铁骑士脸上,“你真的不用找个郎中吗?我感觉你的脸色有点差……”
黑铁骑士嗬嗬地发出干涩笑声:“我要死了,神仙也救不回来。”
“诶?”杜鹃捂住嘴巴。
虽然在路上的时候,她恨不得这家伙早点被雷劈死,但现在看着他真的就要在眼前逝去,心头亦免不了泛起薄薄的悲凉。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有什么话要带给家人的……”
“小姑娘,你过来,这个东西,请你帮我带给青墨……”黑铁骑士扭曲着面孔,缓缓举起手中的血书。
话才说到一半,他胸腔中心脏忽然急剧跳动起来,嘭嘭嘭,如擂鼓,给枯萎的身躯注入活力,一下子又让他视线变得无比清晰。
少女悲伤而疑惑的面容,真切地映入他眼帘中。
这是回光返照,更带来一种异乎寻常的悸动。
“危险!”他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怒吼。
心脏剧跳如雷,血脉逆流,蛮横地贯入四肢百骸。
他腾地起身,用力推开旁边的少女,竭尽全力往远方扑过去。
“砰!”
魁梧的身躯没能落地,在半空就爆炸了,血肉横飞,脏器碎片洒得遍地都是。
杜鹃没回过神来,就被劲风掀翻。
刚刚起身,忽然被某样东西砸到了脸上。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截肠子,就挂在她脑门上。
“啊————”尖叫刺破长空。
她慌乱地把那截东西丢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胃里一阵阵痉挛,扭过头干呕。
过了半晌,她忍着胃部的不适,慢慢直起身子,在那片铺满了血肉碎块的土地上翻找起来。
她亲眼看见黑铁骑士留下了血书。
那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人在世间留下的最后遗言,她必须要找到它。
一阵阵熏人欲吐的血腥味中,她顾不得恶心,在印象中的地点附近翻找片刻之后,终于认出了那块布片。
拿到眼前看了看,字迹扭曲潦草,如鬼画桃符,她一个也认不出来。只得拭去沙土,折叠之后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