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发足狂奔。
江晨电射而起,人跃上半空,正要冲向巨蟒。
却在此时,他没来由地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心悸,整个人寒毛直竖,身在半空,竟似被冻得僵硬,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上他心头,他昂首仰往天穹,那危险的源头正是来源于虚空之中。
‘有绝世强者在盯着我?’
夜色漆黑,无星无月。
在混沌的苍穹深处,江晨隐约看到了几根触须般雾气的形状。
人如遗世独立,在专心防备袭击时,脚底下巨蟒引发的混乱动静都离他远去。
江晨脚尖点在树巅的一根小枝上,凝神感应时,又发现那股危机感悄然退却,仿佛刚才那种心悸只是自己恍惚间的错觉。
……
先锋官张队长歇息得比较早。
他今天得了乔将军谅解,心情大畅,在帐篷里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外面众人的惊呼和军师变形的尖叫,很多人在高喊乔将军的名字。
但张队长是何等稳重沉着之人,正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外界的喧嚣、重物冲撞之声、帐篷倒塌之声,在这安眠时刻,都与张队长无关。恍惚间,隐隐感觉到天地震动,他像躺在摇篮上一样晃荡不休。
过了好一会儿,张队长才睁开眼睛,披着衣服走出去,懒洋洋地问道:“怎么了?”
没人回应。
张队长揉了揉眼睛,发现营地一片狼藉,几乎已经没人了,而门口的两名站岗亲信都不知所踪。确切来说,整个营地,除了他这一个小帐篷,其他营帐都如海浪摧残过后的沙滩,夷为了一块平地。
杜山和叶星魂站在一条巨蟒身前,正朝他招手:“老兄,过来搭把手。”
张队长摇晃了几下脑袋,怀疑自己是做梦。
又听杜山道:“快点,不然你们乔将军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张队长嘴里感慨着:“诶呀,好大的蟒蛇!”他小跑过去,见蟒首已被割掉。杜山不管他迷迷瞪瞪的表情,塞给他一把匕首,招呼他朝蟒蛇肚子动刀。
三人齐心合力,将蟒腹剖开,看见一个人直挺挺躺在那里,赫然是乔将军。他皮肉腐烂,上齿咬穿了下唇,已经没气了。
张队长瞧见乔蟾惨状,浑身一个激灵,这才猛然惊醒,两脚一软跌倒在地。
暗天,火炬,鲜血。
乔蟾横尸在地,白日里种种豪气的话语犹在耳畔,如今他已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
九天之外。
黑色的浮屠塔在虚空中穿行。
浮屠塔中,比丘垂首诵经,菩萨端坐莲台。
白衣赤足的地藏尊者闭目冥思,神念勾连人世。
良久,她接收到转轮王传来的信息,凝蹙着淡淡愁波的眉梢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清艳绝伦的笑容。看在跪伏于地的几位比丘眼里,那美丽的笑容却狰狞妖异,如魔如魅。
“江晨,你马上就能去九幽渊狱与你的观音姐姐作伴了!”
浮屠塔身微倾,层叠黑色生死牌位中,数十个名字同时幽幽发亮,细眼瞧去,杜山、叶星魂、乔蟾、杨宁等名字赫然在目。那是死亡预兆的具现化,等同于阎罗的勾魂帖,象征着无可挽回的死亡——当浮屠塔降临人世,便是死亡实现之时。
唯一需要斟酌的,只是如何令浮屠塔悄无声息地降临人界。
地藏尊者略一沉思,选定了一个登临三界的落足点。先穿过归墟,再经过两次世界跳跃,就能直接降临到江晨身旁。那时,在浮屠塔的法界领域下,江晨纵有三头六臂也逃不过死亡法则具现的索命一击。
罡风、天火、雷霆,随着浮屠塔靠近人世,逐渐变得稀疏。
地藏尊者五指虚抬,包裹在塔外的阴寒死灵之息开始剧烈涌动,化作三根巨大的漆黑触须,与归墟相连通。
浮屠塔在黑雾的包裹下,一点一点地穿过通道。
众比丘双手合十,默念佛咒,蓄势待发。只等降临人界,他们就能配合地藏尊者发动雷霆一击,将方圆数里内的生魂送入轮回。
就在这时,忽有淡弱飘渺的管乐在耳边响起,却又无法听得清晰,不辨来处,不明其音。
地藏尊者眉头一挑,睁开细长妩媚的双眼,心头疑惑:‘是谁?’
她一心两用,分出一缕神念探索声音来处,口中勾连两界的施咒仍未停止。
浮屠塔身缓慢前进,三分之一的顶部已探入两界通道中。
管乐声渐大,逐渐能听得清晰。那是切切轻柔的笛声,相思缠绵入骨,略带点苦涩,若情人在耳畔低语。
地藏尊者的心神微一恍惚,眼前仿佛升起了一个模糊的白衣男子的背影轮廓,于青翠竹林间悠缓转身,迷离中注视自己,唇边笑意微微。
“佛主……”地藏尊者轻声呢喃出这两个字,倏然惊醒。
她手中施咒的动作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浮屠塔卡在两界通道处,塔身才过了一半。
「红尘劫咒」!
地藏尊者的手指猛地攥紧:“该死!”
失去了阴灵死气的催动,浮屠塔进退不得,就连包裹塔身的触须黑雾也正被两界自然愈合之力